林辰站在河西区街道办的办公楼前，抬头望着那块斑驳的牌匾。雨水刚停，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主任老周，全名周振国，在街道办任职已有二十余年，此刻已经等在门口，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林主任，欢迎欢迎，交接材料都准备好了，就等您来签收。”
林辰点点头，跟着老周进了办公室。桌上堆着几摞文件，旁边还有两个档案盒。老周翻开最上面一份材料：“这是最近三个月的重点信访案件汇总，还有一些待审批的项目资料。”
“辛苦了。”林辰翻了几页，眉头微微皱起。内容模糊不清，很多关键信息都没有标注，甚至连部分项目的负责人姓名都是空白。
老周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道：“有些电子数据还在整理中，系统有点问题，可能要明天才能恢复访问权限。”
林辰合上文件夹，语气平静：“那就先看纸质的吧。”
老周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行，我让人把其他科室的资料也送过来。”
林辰没有多说什么，开始一页页翻阅。他记忆力惊人，每一条信息都迅速在脑海中归类。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份未归档的拆迁补偿协议。纸张边缘有些发黄，显然是很久以前的文件。但更让他在意的是，签名栏上的字迹，和几天前收到的匿名信极为相似。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份协议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
会议室里，欢迎会正在进行。
林辰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不少人低头看着手机，有人低声交谈，气氛并不热烈。
主持人是街道办副主任王志刚，五十出头，穿着一件藏青色西装，神情严肃。他照本宣科地念完开场词后，便直接跳过了林辰的发言顺序：“接下来我们进入自由交流环节……”
林辰感觉到了街道办似乎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欢迎，不过他却不在乎。
想到这里，林辰主动接过话筒，微笑着开口：“感谢大家今天抽空参加欢迎会。我知道，作为新来的领导，你们心里难免有些想法。但我想说的是——”他顿了顿，“我不是来搞形式主义的，也不是来当‘空降兵’的。我的目标很明确：让河西区街道办的工作效率提升一个档次，让大家的日子过得更踏实一点。”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语气轻松却不失分量。不少原本低着头的人抬起头，投来探究的目光。
“当然，我也知道，改革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林辰继续道，“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总能做出点成绩来。”
掌声稀稀落落，但比刚才活跃了不少。
会议结束后，林辰回到办公室。老周递来一杯茶：“林主任，您初来乍到，肯定需要时间适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林辰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谢谢。不过眼下，我更想看看门禁记录。”
老周一怔：“门禁？”
“对。”林辰放下茶杯，“我听说昨天有人送来一封匿名信，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保安那边说当天没有访客登记，我想亲自查一下。”
老周神色略显尴尬：“这个……门禁系统最近确实有点问题，数据不太稳定。”
“哦？”林辰笑了笑，“那快递单呢？有没有留下寄件人信息？”
老周迟疑片刻，还是拿出了那份快递单：“寄件人没写名字，只留了个电话号码。”
林辰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市郊区。他记下号码，又问：“打印店有监控吗？”
“应该有吧。”老周说，“不过那种小地方，估计早就清掉了。”
林辰没说话，只是将单子折好，放进口袋。
第二天一早，林辰来到街道办楼下。天还没完全亮，街上行人不多。他站在路口，看着对面那家私人会所的招牌。
昨晚刘伟传来消息，说有居民举报，这家名为“云庭”的会所经常有公职人员出入，疑似存在利益输送行为。林辰调取了街道办的考勤记录，果然发现一名姓赵的副主任，过去一个月里，每周三晚上都会“请假”。这位赵副主任，全名赵明辉，在街道办分管城市建设和审批工作。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他说，“帮我查一下这家会所的营业执照、股东名单，还有最近半年的消费记录。”
对方沉默片刻：“明白。”
挂断电话后，林辰走进街道办大楼。电梯缓缓上升，镜面映出他沉静的脸。
到了办公室，他打开电脑，登录内部系统。虽然权限受限，但他早已习惯了绕过这些限制。几分钟后，他找到了赵副主任负责的几个重点项目，其中一项旧城改造工程的资金流向引起了他注意。
有一笔资金，被转入了一家名为“华远建设”的公司账户，而这家公司背后，赫然出现了“云庭”会所的法人代表名字。
林辰眯起眼睛。
正思索间，敲门声响起。
“林主任，您好。”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辰抬头，看见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身穿灰色夹克，手里拿着一沓文件。
“赵副主任？”林辰露出微笑，“请坐。”
赵明辉坐下后，将文件推了过来：“这是上周您要的项目进度报告。”
林辰翻开文件，随意看了几页，忽然抬头：“赵副主任，你住哪儿？”
赵明辉一愣：“啊？我就住附近，怎么了？”
“没事。”林辰合上文件，“就是觉得你工作挺忙的，偶尔也该放松一下。”
赵明辉勉强笑了笑：“哪敢放松啊，领导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
林辰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也是。”
赵明辉起身告辞时，脚步略微急促了些。
林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已有几分明。
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桌面那枚铜钱上。正面写着“乾隆通宝”，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慎独”。
林辰拿起铜钱，在指间轻轻摩挲。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而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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