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缘和夏然望着眼前的孙易与李怡项,荒谬感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裹住了心脏——孙易是夏然八年前在广亭高中认识的副校长,那时他还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口袋里总揣着水果糖的32岁青年,讲台上的声音亮得像春日的阳光;李怡项是江缘十年后在博崇高中遇见的女教师,那时她扎着蓬松的马尾、总把热乎的糖糕塞给晚归的学生,眼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本该相隔十八年的两个人,此刻却并肩站在这片虚无的白色空间里:孙易的教案还攥在手里,封面上“广亭高中”的字样磨得发浅;李怡项的教师证挂在脖子上,照片里的她笑得露出小虎牙。他们像被时光揉碎后拼错的拼图,每一块都带着不属于此刻的温度,连呼吸都裹着不同时空的风。
夏然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江缘的手腕,指节泛着白——她的黑色紧身衣布料贴在皮肤上,泛着冷感的光泽,此刻却被攥得发皱。“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她的声音里裹着慌,眼神扫过周围漫无边际的白,“这地方到底是哪?是‘金利缘恒’撕开的时空裂缝?”江缘的手被攥得发疼,却没挣开,只是盯着孙易左手缺了半截的食指——那截手指上还沾着教案的蓝墨迹,像八年前他帮夏然缝校服扣子时的样子,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很结实。
直到站在两人中间、拄着拐杖的老人开口,声音裹着岁月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旧铜器,每一个字都带着锈迹:“你们好啊?江缘和夏然同志?!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察克曼格啊!”
两人猛地一惊,夏然的指尖瞬间松了——眼前的老人头发全白了,像落了满顶的雪,连鬓角的碎发都沾着霜,皱纹爬满了脸颊,深得能埋进细碎的光,大胡子也白了大半,蜷成干巴巴的卷,沾着点不易察觉的烟草味。他的拐杖是深棕色胡桃木,顶端的墨绿色宝石磨得发暗,金属底托在白色地面上蹭出亮痕,哪还是刚才在赛场里、梳着油亮大背头、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德国先生?那时的他,袖口的银质袖扣泛着冷光,拐杖敲在地上的声音像钢琴键。
夏然往前凑了半步,微风扫过白色的地面,没有任何声响,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察格先生?你怎么变得这么衰老了?刚才在赛场里,你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连胡子都是深棕色的,怎么才过了几分钟,就老成这样了?”
察克曼格抬起手,枯瘦的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指节上的老人斑像褐色的斑点,陷在松弛的皮肤里。他笑了笑,笑纹里裹着化不开的疲惫,连眼角的皮肤都跟着耷拉下来:“确实,刚才的我大约只有45岁,精力旺盛得能扛着一箱‘金利缘恒’跑三条街。现在的我是90岁——你看我这背。”他微微侧过身,驼得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早就直不起来了,膝盖一到阴天就疼得钻心,连拐杖都离不了手。”他顿了顿,眼神落在夏然和江缘年轻的脸上,带着点羡慕的喟叹,像看着橱窗里的糖果,“我其实很羡慕你们规律者的,毕竟修炼得体还能长生不老,属实能给我解决不少的烦恼。45年啊,对你们来说可能只是弹指一挥间,对我来说,却是从黑发走到白头,连当年在香港建的察格商场,都换了三任经理,现在的老板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
他敲了敲拐杖,金属底托在白色地面上发出“嗒”的轻响,像敲在空罐上,带着空旷的回音:“我不是‘变’老的,是从2013年穿过来的——说‘穿越’有点笼统,其实现在站在这里的,是2013年时的我,是45年后的我,是未来的我。‘金利缘恒’的力量能撕开时空的缝隙,它是博崇星人的意识体碎片,能连接不同的时间线。”
江缘的瞳孔骤然收缩,沙哑的嗓音响得发紧,像被沙子磨过的琴弦:“你为何找我们?从未来穿过来,总不会是闲聊的吧?博崇星人……是你刚才说的外星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
察克曼格的脸色沉了下来,皱纹里裹着化不开的凝重,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像在压抑着什么:“我们人类在1978年,遭到了博崇星人的外星攻击。那不是普通的侵略——他们的战舰遮天蔽日,把整个世界的天空都染成了暗紫色,舰身的金属外壳泛着冷光,能把阳光都吞掉。他们的能系武器是淡蓝色的光炮,一炮就能把整座摩天楼夷为平地,连钢筋都化成了铁水,溅在地上滋滋作响。我们的军队在他们面前像纸糊的一样,坦克的炮筒刚抬起来,就被光炮炸成了碎片,士兵的喊叫声混在爆炸声里,像被掐断的弦。”他的拐杖又敲了敲地面,“死了很多人。我来找你们,是为了让你俩请长老出山——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请长老出山?”夏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嘴角却扯不出笑意,黑色紧身衣的领口裹得她发闷,“让我俩?你是认真的吗?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长老——那是规律者圈子里传说级的人物,住在某座高山的洞口里,洞口被虚能结界封着,连载公项都要三拜九叩才能见一面,我们这种连‘正编规律者’身份都没拿到的人,怎么可能见到他?这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察克曼格却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指攥紧了拐杖,指节泛着白,连手都在抖:“也只有你俩能办到了!我凭借着‘金利缘恒’的力量,看到了未来的碎片:2013年,被击败的博崇帝国还会卷土重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连胡子都跟着颤,眼里泛着湿意:“你们俩,是青史留名的英雄!在未来的碎片里,我看到你们站在长老身边。你们是长老出山的重要奠基人!是规律者最后的尊严,是人类的光辉!如果连你们都做不到,这世界就真的没救了,我们都会变成博崇星人的奴隶!”
江缘盯着他,眼神里的疲惫混着疑惑,像蒙着雾的湖,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里还留着刚才“变身后”的胡茬触感,粗糙得像砂纸:“45年后……我们究竟在干什么?能让你从未来跑回来找我们?是成了规律者的领袖?还是像你说的那样,成了‘英雄’?”
察克曼格叹了口气,肩膀塌了下去,像被抽走了骨头,连拐杖都晃了晃,差点歪倒:“不清楚,我又不是什么全能者。‘金利缘恒’只能让我看到碎片,看不到完整的未来,我当时也没有见过你们。”
夏然的注意力却始终落在孙易和李怡项身上,她指着两人,语气里带着急意,指尖都在抖,黑色紧身衣的袖口嵌着的银线闪着碎光:“那么八年前的孙易和十年后的李怡项是干啥的?他俩为何要在这?总不能是跟着你一起穿过来的吧?他们只是普通人,不该卷进这种事里!孙易只是个喜欢给学生发糖的校长,李怡项只是个会给学生补功课的老师,他们连能系是什么都不知道!”
察克曼格的眼神扫过孙易和李怡项,语气里多了点复杂,像掺了苦药的糖,连声音都软了下来:“他俩目前的‘结局’,世人是这么传的:孙易因跨国非法交易‘金利缘恒’被捕,判了无期徒刑,关在北方的监狱里,牢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马桶,连本书都不许看,家人去探望,只能隔着玻璃说十分钟话;李怡项因为触及孙易集团与我交易的内情太深,被武闻夏偷偷处理了,尸体扔在了珠江里,涨潮的时候被卷走,至今下落不明,连个墓碑都没有,她的父母和家人到现在还在街边发寻人启事。”
孙易攥着教案的手猛地紧了,指节发白,教案的边角被捏出了深褶子,像被揉皱的旧信;李怡项扶眼镜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泛着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教师证的边缘,那里磨得发亮。
察克曼格话锋一转,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谁听见,连拐杖都往旁边挪了挪:“但其实,真实的结局不是这样的。孙易校长,其实是与周仕锡集团和南非神秘集团合作的卧底——他是广州市公安局的秘密探员,从1965年就开始潜伏了,那时广亭高中还没改名,他刚当上副校长,就接了这个任务。假装被捕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打入‘人奸’的内部,那些‘金利缘恒’的交易记录,都是他故意泄露给警方的线索,每一笔都标着暗码,只有警方的人能看懂。”
“从广州以北运往香港察格商场、再转向周仕锡集团和全球商家的‘金利缘恒’,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假的是用普通金属和树脂做的仿制品,上面沾着我的气味,用来引蛇出洞的诱饵;而真的则是博崇星人之中的非理者帮助我们的真品,我的‘金利缘恒也是这样的。目的是帮助警方抓捕更多的嫌疑人——那些私自与博崇星人进行支持的家伙,也就是‘人奸’,他们不仅帮博崇星人收集地球的政客分布情报,在地图上标红地防军军人的住处,还干着交易诈骗的勾当,用假的‘金利缘恒’骗走了很多商人的钱,害了不少家庭家破人亡,有的老板跳了楼,有的主妇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而在广西火氏集团发现的外表裹有功夫力的‘显形器’则极有可能是博崇星人叛军抓捕非理者’探测员所设计的。”
他顿了顿,看向李怡项,眼神里多了点温和,像看着自家的侄女:“至于李怡项,她的失踪也只是幌子。她其实在做与博崇星人联系的通讯工作——她是中山大学物理专业的高材生,能听懂博崇星人的电磁波频率,用自制的电台对接博崇星人的信息。那是最高机密,所以警方和军方借此‘失踪’为理由,调动她去了西部的罗布泊科研所,那里全是沙漠,连只鸟都飞不进去,她是那个项目的核心成员,每天对着一堆仪器,连太阳都见不到几次。并且据说她也支持学校和周围区域改名,因为是她接收到了外星的电磁波信息,只监测到了‘博崇’二字,所以支持改名。”
孙易和李怡项对视了一眼,眼里的茫然慢慢散了——孙易松开了攥着教案的手,指尖蹭过教案上“高三(2)班 张某某 感冒”的字样,露出了释然的笑,像终于放下了肩上的石头;李怡项也弯了弯嘴角,露出了那颗小虎牙,像当年给江缘塞糖糕时的样子,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不是意外,是使命,是他们藏在“普通人”身份下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勇敢。
夏然看着他们,又看向察克曼格,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却又沉了下去,像被灌了铅:“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去找长老?可我们连长老在哪都不知道,全国的着名高山那么多,山洞藏在哪个角落里都不清楚。”
察克曼格抬起头,望着通天树的方向——那棵树的枝叶像泼洒的墨色,沉甸甸地垂在半空,每片叶子都大得像把蒲扇,边缘卷着不知名的纹路。树叶的影子落在他脸上,晃得他眼睛发涩,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找到长老,告诉他们博崇星人的阴谋——还有他们的命,比我们的都重要。”
风从通天树的枝叶间吹过来,裹着虚无的白色,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夏然和江缘的肩上——那是跨越时空的使命,是人类的未来,是孙易教案上的墨迹,是李怡项糖糕的甜香,是察克曼格90岁眼里的希望。他们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局,从现在起,才算真正开始。江缘攥紧了夏然的手,夏然也抬起头,眼里的慌慢慢变成了坚定——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不管长老在多远的雪洞里,他们都得走下去,为了那些发糖的校长、塞糖糕的老师,为了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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