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边的路越来越不像样。脚下渐渐变成了烂泥潭,腐臭的垃圾和污泥搅在一起,每迈出一步都费劲。空气里那股味儿浓得呛嗓子,直往脑门里钻。
林宇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钢管,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蹭。伤腿在泥泞里使不上力气,有两次差点栽倒,全靠手里的棍子死死撑住。汗水混着泥水从额角往下淌,涩得眼睛发疼。
越往西走越黑,最后连那点可怜的路灯光都看不见了。只有远处有些晃悠的光点子,像是鬼火,又像是谁拎着的煤油灯。
他停在一堵塌了半截的砖墙边上喘气。伤口那儿的药劲正在过去,熟悉的灼痛感又慢慢爬了上来。他抹了把脸,满手都是泥。
前面就是垃圾坡了。其实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坡,就是多年堆积出来的垃圾山,在黑夜里显出个臃肿狰狞的轮廓,像头趴着的怪兽。各种认不出原样的废弃物堆在一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从垃圾堆深处传出来,不知道是耗子还是别的什么。
那些晃悠的光点渐渐近了,是几盏挂在棍子上的煤油灯。提灯的人影在垃圾堆里慢慢移动,弯着腰,用棍子或铁钩翻捡着。他们穿着破烂得看不出颜色的衣裳,动作慢吞吞的,像是从这片腐烂地里长出来的影子。
这就是拾荒客。
林宇没急着上前。他缩在断墙的阴影里,静静观察。那些人彼此离得老远,谁也不搭理谁。偶尔有人捡到点什么,赶紧塞进随身背的袋子里,然后警惕地四下张望。
他在等。老头只说了这里有机会,但没交代找谁、怎么找。贸然凑上去,说不定什么都捞不着,反而惹一身骚。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更深了。垃圾坡上的煤油灯少了几盏,许是有人走了。林宇的腿疼得厉害,他不得不换个姿势,把大半身子重量都压在那条好腿上。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特别的身影。
那是个矮个子,没提灯,只在腰上别了个小光源,像只萤火虫。他不在成堆的垃圾里翻找,反而沿着垃圾坡的边缘溜达,动作轻巧得像只野猫,时不时停下来,侧着耳朵听动静。
林宇心里一动。这人的做派和其他拾荒客不太一样。
他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直到那矮个子转到离他最近的地方。林宇深吸一口气,忍着腿上的刺痛,从阴影里挪出来,故意让手里的钢管在碎石上磕出点响动。
矮个子立刻转过头,腰间的微光照出一张年轻但脏污的脸,眼睛在黑暗里亮得瘆人。他盯着林宇,不吭声,也不动。
“杨大夫让我来的。”林宇压低嗓子,报出诊所老头的名号。在这种地方,名头有时候比家伙好使。
矮个子没接话,只是上下打量他,目光在那根钢管和行动不便的腿上停了停。过了几秒钟,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轻得差点被风吹散:“瘸子也想来捡食?”
“我不捡食,”林宇迎着他的目光,“我找路。”
“路?”矮个子嗤笑一声,带着和诊所老头一样的嘲弄,“这儿的路,都通到垃圾堆底下。”
“通到内三区的路。”林宇直接挑明。
矮个子不笑了。他往前凑了两步,借着腰间的微光,仔细瞅了瞅林宇的脸。“凭你?”他语气里全是怀疑,“还有你这条腿?”
“凭这个。”林宇从内袋摸出那枚金属片,在微光下晃了晃。飞鸟塔楼的标记一闪而过。
矮个子的眼神立刻变了。那里面闪过贪婪,忌惮,还有一丝极快的算计。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这玩意儿……你从哪儿搞来的?”
“这不重要。”林宇收回金属片,“重要的是,它能不能换张进去的卡?”
矮个子没马上答话。他扭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才转回来,浑浊的眼睛盯着林宇:“卡有。但价钱,你出不起。”
“你要什么?”
“不是我要什么,”矮个子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是看你能给什么。或者……你能做什么。”
垃圾堆深处传来一声异响,像是什么塌了。矮个子猛地缩了缩脖子,催促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晚这个时候,坡后头那辆破巴士壳子里见。”他伸出一根脏兮兮的手指,指向垃圾坡更深处一个模糊的黑影。“带上你的‘钥匙’,还有……你的诚意。”
说完,他也不等林宇回应,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垃圾堆的阴影里,腰间的微光很快被黑暗吞没了。
林宇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钢管。冰冷的夜风卷着垃圾的腐臭往肺里灌。破巴士壳子……诚意……
他明白,所谓的“诚意”,绝不只是几块黑麦饼。
伤腿又开始一阵阵抽痛,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和选择的艰难。他最后看了眼矮个子消失的方向,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回走。
黑夜在他身后合拢,垃圾坡静默如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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