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好!好一个身怀凶器的皇子!本座…越来越中意你这把‘钥匙’了!”
黑袍人嘶哑的尖笑在震荡的洞窟中回荡,带着毒蛇般的阴冷和毫不掩饰的贪婪。黑暗中,两点猩红的鬼火骤然亮起,如同深渊魔物的眼瞳,死死锁定在陆琰胸前那爆发出刺目血光的位置。
没有预兆。
“嗤啦!”
陆琰身侧,一处原本平静的水洼猛地炸开。
粘稠漆黑的液体好似潜伏的毒蛇,瞬间化作数十道纤细却致命的毒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和浓烈的甜腻腥臭,从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射向陆琰周身要害。
每一道毒箭尖端都闪烁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暗红光芒,赫然是浓缩的蚀心蛊毒。
太快!太刁钻!完全超越了陆琰的反应极限。
“呃!”陆琰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体内冰火交织的狂暴力量本能地涌向双臂。
“轰!”
暗红与赤红的光芒在双臂交织,形成一面仓促的、明灭不定的能量护盾。
“噗、噗、噗、噗!”
密集的毒箭狠狠撞在能量护盾之上,刺耳的腐蚀声仿佛万千毒虫啃噬。护盾剧烈波动,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陆琰双臂发麻,气血翻涌,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湿滑的地面踩出深深的泥坑。
挡住了一部分。但仍有数道毒箭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护盾的缝隙。
“噗嗤!噗嗤!”
两道毒箭狠狠扎入陆琰的左肩和右肋,冰冷的剧痛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传来。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皮肤瞬间变得青黑,像被墨汁浸染,并且迅速向周围蔓延。
一股阴冷邪恶的意念宛如毒藤,顺着伤口疯狂钻入经脉,直冲心脏。
“嗬!”陆琰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僵。
体内原本就狂暴混乱的冰火之力,被这外来的剧毒和邪念一激,瞬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冰寒与灼热的力量失去控制,在他经脉中疯狂对冲、撕扯……剧痛海啸般将他淹没。
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跪倒在地。
“殿下!”
蜷缩在淡金光晕中的白芷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眼睁睁看着陆琰中箭,看着他伤口处迅速蔓延的青黑,看着他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那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金芒,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疯狂跳动起来。
“哼,不自量力!”
黑暗中,一只枯瘦如鬼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的手掌猛地探出。
五指张开,指尖缭绕着粘稠的黑色毒雾,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和仿佛能直接攫取生机的吸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朝着陆琰胸前那光芒黯淡的铜符碎片位置,狠狠抓来。
这一抓,快如鬼魅。
毒爪未至,那恐怖的吸力已经让陆琰感觉心脏仿佛要被硬生生扯出胸膛。体内的剧毒和混乱的力量在这吸力下更加狂暴,几乎要将他彻底撕碎。
完了!
绝望恰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陆琰的意识。力量失控,剧毒攻心,强敌索命…所有的生路都被堵死。
“不!”
就在这千钧一发、陆琰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
一声撕心裂肺、混合着无尽绝望与某种决绝献祭意味的尖啸,猛地从白芷口中爆发出来。这尖啸穿透了毒瘴的残余,穿透了洞窟的黑暗,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灵魂最深处的悲怆与…呼唤。
她眼中那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金芒,在这一刻,恍若回光返照的恒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破永恒黑暗的璀璨金光。
金光纯粹、神圣、带着一种涤荡一切污秽的净化之力。
但这金光爆发的代价,是她本就苍白如纸的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髓般剧烈地痉挛起来。
“噗~”
一大口鲜血,似燃烧的金色火焰,猛地从白芷口中喷出。这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纯粹到令人心悸的、融化的黄金般的色泽。散发着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和一种古老、神圣的威压。
这口金色的血液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仿佛拥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陆琰胸前那枚光芒黯淡、正被黑袍人毒爪锁定的铜符碎片。
“嗡~”
就在金色血液触碰到铜符碎片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枚一直散发着凶戾、贪婪、冰冷气息的铜符碎片,犹如被投入了滚烫的圣油。其表面的血色符文疯狂扭曲、蠕动,发出震耳欲聋、仿佛痛苦又似狂喜的嗡鸣,刺目的血光瞬间被一层燃烧的金焰覆盖。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凶戾、冰冷、贪婪、却又被强行注入神圣、炽热、净化意志的恐怖力量洪流,好比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以陆琰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轰!”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只抓向陆琰胸口的枯瘦毒爪。
“嗤啦!”
燃烧着金焰的血色洪流狠狠撞上毒爪,跟烧红的烙铁按上寒冰似的,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黑袍人一声惊怒交加的痛吼瞬间响起。
覆盖在毒爪上的黑色鳞片和粘稠毒雾,在接触金焰血光的瞬间,就像暴露在烈日下的积雪,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溃散。
那只枯瘦的手掌猛地缩回黑暗中,带着明显的焦痕和缕缕黑烟。
“守山人血脉?!不可能!”
黑袍人发出难以置信的、带着一丝恐惧的尖啸。兜帽下两点猩红的鬼火剧烈地摇曳跳动,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股爆发出的力量洪流并未停歇。
它狠狠地冲刷过陆琰的身体。
“呃啊啊啊——”
陆琰发出如野兽般、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奇异解脱的嘶吼。侵入他体内的蚀心剧毒,在这股混合了神圣金焰与凶戾血光的洪流冲刷下,无异于暴露在阳光下的污垢,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被净化、湮灭……
伤口处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更关键的是,他体内那两股狂暴撕扯的冰火之力,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更加强横也更加“混乱”的外力冲击下,竟被硬生生地…短暂地压制、糅合在了一起。
两条狂暴的毒龙,被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按住头颅,塞进了同一个熔炉。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中带着灼热、凶戾中蕴含着一丝神圣雏形、混乱却又带着初步秩序的奇异力量,似混沌初开,在陆琰的丹田气海深处轰然炸开。
这股力量的飓风,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经脉。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身体和灵魂都在被这股新生的、霸道的力量强行改造、重塑。
但在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自身力量的部分“掌控感”,有如黑暗中的微光,艰难地诞生了。
陆琰猛地抬起头。
他的双眼之中,血光与金芒疯狂交织、碰撞、融合……最终,血光被强行压下,金芒也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亘古寒潭般的幽暗。
而在那幽暗的瞳孔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凝练的…银色光点,如初生的星辰,骤然点亮。
与此同时,在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背皮肤之下,几道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古老符文般的银色纹路,活物般悄然浮现、蔓延。散发着一种冰冷、平衡、仿佛能调和万物的奇异气息。
“这是…?!”
黑暗中的黑袍人发出一声更加惊骇的低呼,猩红的鬼火死死盯着陆琰眼中那点银星和皮肤下浮现的银纹,充满了难以置信。
“第三道气息?!平衡之种?!不!绝不可能!你一个半路出家的皇子,体内怎会有‘守序者’的烙印?!”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忌惮和一丝…恐惧。
就是这一瞬间的惊骇与迟滞。
“吼——”
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猛地从陆琰喉咙深处炸开。他眼中那点银星骤然亮起!身体因剧痛和新生力量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快如鬼魅。
他不再试图操控那狂暴的新生力量,而是将其全部灌注于双腿,足下在湿滑泥泞的地面狠狠一踏。
“轰隆!”
地面炸开一个浅坑,泥水碎石四溅。
陆琰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无视了依旧在体内肆虐的剧痛和混乱,犹如觅食的凶兽,朝着黑暗中那两点猩红鬼火的位置,亡命般扑杀而去……
他的右拳紧握,皮肤下银纹隐现,拳锋之上,暗红、赤金、银白三色光芒疯狂交织缠绕,散发出毁灭性的、极不稳定的恐怖波动。
这是搏命!以身为饵,倾注所有。
“疯子!”
黑袍人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啸。
陆琰这完全不顾自身、同归于尽般的扑杀,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那拳锋上交织的三色毁灭性能量,让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胁,尤其是那新生的、诡异的银色力量。
他不敢硬接。
更不愿在这诡异的溶洞里与一个彻底疯狂的“钥匙”两败俱伤。
“哼!三日之期未到!本座…在祭坛等你!”
黑袍人当机立断,宽大的黑袍猛地一卷。粘稠的黑雾瞬间弥漫开来,将他的身影彻底笼罩。
“轰!”
陆琰狂暴的一拳狠狠轰在黑雾之上。
黑雾剧烈翻腾,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其中隐约传来一声闷哼。但黑雾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墨汁入水般迅速扩散、淡化,眨眼间便彻底融入洞窟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原地一个被拳风轰出的、边缘残留着焦黑、冰冻和丝丝银白痕迹的深坑,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迅速消散的腥甜腐朽气息。
扑空了。
陆琰的身体因全力一击落空和力量反噬而剧烈一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水之中。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内脏灼烧般的剧痛。眼中的银星迅速黯淡下去,皮肤下的银纹也悄然隐没。
洞窟内,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水滴从钟乳石落下的“嗒…嗒…”声,以及…身后传来的,白芷那微弱到几近消失的呼吸声。
陆琰艰难地转过头。
青铜油灯早已熄灭。
在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白芷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像破碎的瓷器,一动不动。她喷出的那口金色血液残留在地上,点点燃烧殆尽的黄金,正迅速失去光泽。
而她眉心那点曾经爆发出璀璨金芒的位置,此刻黯淡无光,只余下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般的淡淡血痕。
她的气息,微弱得似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方才那口金色的心血,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生命本源。
“白…芷…”陆琰的声音嘶哑。
他挣扎着,拖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身体,踉跄着爬到白芷身边。冰冷的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颈侧。
指尖传来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脉动。
还活着…但…油尽灯枯。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愤怒、无力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更不知从何而起的揪痛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陆琰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望向黑袍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那点刚刚黯淡的银星,再次如同寒冰般亮起,冰冷刺骨。
城西…龙王庙…祭坛…
黑袍人最后留下的地点,恍如毒刺般扎在他的意识里。
就在这时。
“咳…咳咳…”一阵极其微弱、破风箱般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
陆琰猛地转头。
是雷焕。
这个如同铁塔般的汉子,趴伏在泥水中,身体微微抽搐着。他后背那恐怖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萦绕的紫黑死气几乎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弱的苍白。
他竟然…在陆琰与黑袍人搏杀的能量冲击和白芷最后的心血余波中,幽幽转醒。
雷焕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因虚弱而有些涣散,但当他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陆琰身上…
尤其是…当他隐约捕捉到,陆琰那幽暗瞳孔深处,那一点冰冷刺骨、如同亘古星辰般的银色寒芒时…
雷焕那刚毅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敬畏。仿佛看到了某种…超出他认知极限的存在。
“殿…下…”雷焕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挣扎着,似乎想说什么。
陆琰冰冷的目光扫过雷焕,没有解释,也没有询问。
他伸出同样冰冷的手,一手一个,像拎起两件没有生命的物件,将气息奄奄的白芷和重伤虚弱的雷焕,粗暴地架起在自己的肩膀上。
深紫色的锦袍早已被血污、泥泞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他挺直了因剧痛而微微佝偻的背脊,犹如承载着千钧重担的孤峰。
洞窟外,暴雨的轰鸣依旧震耳欲聋。
他迈开脚步,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刺骨的泥水中,踏在无边黑暗的甬道上,踏在步步杀机的荆棘之途上。
祭坛…三日之期…最后一日。
血色的帷幕,即将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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