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深入核心
混凝土管道内部是另一个世界。
绝对的黑暗，浓重得如同实质，只有头盔上的战术灯射出几道微弱的光柱，在布满粘稠苔藓和未知锈蚀物的管壁上切割出有限的光明。
空气凝滞而污浊，充满了浓烈的霉味、铁锈的腥气，以及某种有机物缓慢腐烂的甜腻恶臭，每一次呼吸都让人觉得肺部被污染。
脚下是深浅不一的积水，冰冷刺骨，踏上去发出“哗啦、咯吱”的声响，在封闭的管道内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约翰逊打头，他的动作像一只适应了黑暗的猫，每一步都轻盈而精准，战术灯的光束稳定地扫过前方和头顶，警惕着任何可能的陷阱或活物。
他的呼吸通过面罩，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嘶嘶声，是整个队伍在寂静中唯一能听到的的声音。
凌风紧随其后，他的感官在系统的隐性加持下被提升到极限。他不仅能看清约翰逊灯光照亮的范围，更能凭借微弱的空气流动和声音反射，在脑中构建出管道前方大致的轮廓。
他听到了积水中微小生物游动的涟漪，听到了头顶混凝土因承重而发出的细微呻吟，甚至能分辨出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铁砧”核心区域的沉闷机械轰鸣。
一句话，他的超感能力似乎增强了。
此刻他的大脑如同一台高精度雷达，不断处理着这些信息，评估着风险。
“公爵”走在中间，沉重的电子装备背包让他行动有些吃力，呼吸略显粗重。他大部分时间低着头，紧盯着手中一个加固型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维克托提供的、早已过时的管道结构图，以及一个由他自己编写的、正在根据他们行进距离和方向实时构建的电子地图。
绿色的线条在屏幕上延伸，填补着旧图纸上的空白和错误。
他不时停下来，用便携设备检测空气中的成分和辐射水平，确保没有看不见的致命威胁。
维克托走在最后，他的情况最糟。
黑暗和封闭的环境放大了他内心的恐惧，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战术灯的光束无法驱散他脑海中那些源于囚禁和折磨的恐怖记忆。
管道壁上扭曲的阴影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监视者的眼睛，脚下踩到的不知名软体物体让他差点惊叫出声。
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跟上，一只手紧紧抓着挂在胸前的辐射探测仪，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攥紧了凌风之前递给他的、用于紧急情况下稳定情绪的刺激性嗅剂。
凌风沉稳的背影，似乎成了他在这个黑暗迷宫中唯一的精神支柱。
“前方左转，根据图纸，应该有一个检修井口，可能通往更下层的通道。”
“公爵”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图纸标记模糊，需要确认。”
约翰逊率先到达拐角，他没有立刻转弯，而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盔，利用固定在枪管上的微型摄像头观察拐角后的情况。
画面实时传送到他手臂上的小屏幕，也共享给了凌风。
拐角后，管道变得略微宽敞，但积水更深。
而在管道侧壁上方约三米处，确实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圆形铁盖，上面布满了螺栓，这就是检修井口。
“确认目标。但井口位置较高，需要攀爬。”
约翰逊汇报。
“清理区域，建立警戒。”凌风下令。
约翰逊迅速检查了拐角后的一段管道，确认安全。
凌风和“公爵”跟上，维克托也喘着气抵达。四人暂时聚集在这个相对宽敞的区域。
“我上去检查井盖。”
约翰逊说完，从背包中取出折叠的抓钩和绳索，动作娴熟地组装。他的动作冷静而专业，仿佛只是在完成一次日常训练。
凌风则和“公爵”背对着他，分别警戒管道前后方向。凌风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来自管道深处那若隐若现的机械声，试图分辨其规律和含义。
“公爵”则继续监控着他的设备，确保没有异常的电子信号靠近。
维克托靠在冰冷的管壁上，趁机喘息，他看着约翰逊如同猿猴般灵巧地利用管道壁上凸起的锈蚀结构和特意打入的岩钉，迅速攀爬到井口下方，心中充满了敬佩和一丝自惭形秽。
约翰逊到达井口，没有立刻尝试打开，而是先用一个带有伸缩探杆的窥镜，从井盖边缘的缝隙中伸进去，观察内部情况。他的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内部发起的攻击。
几秒钟后，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内部安全，是一条垂直的维修通道，深约十米，有锈蚀的爬梯。底部似乎连接着一条横向通道。”
“打开它。”凌风命令道。
约翰逊拿出液压破拆工具，小心地卡在螺栓上，启动开关。
低沉的液压声在管道内响起，锈死的螺栓被一点点强行顶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管道内回荡，让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最后一个螺栓被卸下。
约翰逊用力推开沉重的井盖，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陈年灰尘和机油味的空气从下方涌出。
“安全，可以进入。”
“我第一个。”
凌风说道，不容置疑。他需要第一时间评估下方环境。他抓住锈蚀但还算牢固的爬梯，动作敏捷地向下滑去。
垂直通道内更加黑暗，只有下方隐约透来一点微弱的光线。爬梯冰冷而湿滑，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油泥。
凌风下降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
他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凝重。
上方三人立刻屏住呼吸。
凌风侧耳倾听，下方那微弱的机械轰鸣声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但其中夹杂了一种新的声音——一种规律的、轻微的“嘀嗒”声，以及某种电子设备运行时的微弱蜂鸣。
“有情况。”
凌风低声道，“不是自然声响。约翰逊，下来，其他人原地警戒。”
约翰逊立刻顺着爬梯滑下，与凌风汇合在通道底部。
这里连接着一条更加狭窄、但明显有人工修缮痕迹的横向通道。通道墙壁上甚至可以看到新布设的电缆和通风软管。
而在通道前方约二十米处，一扇虚掩着的金属门缝里，透出了那微弱的光线和异常的电子音。
凌风和约翰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这里已经非常接近核心区域，任何不寻常都可能是致命的。
凌风打了个手势，两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在虚掩的门边停下。凌风小心地探出窥镜。
门后是一个小型设备间，里面摆放着几台仍在运行的、看起来像是环境监测和备用电源的装置。
而就在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盒子被固定在墙上，上面有几个指示灯在规律闪烁，那“嘀嗒”声和蜂鸣声正是源自于此。
“运动传感器……和简易警报触发器。”
约翰逊通过窥镜画面辨认出来，声音凝重，“不是‘铁砧’旧系统的东西，是新布设的。我们可能触发了外围的某个我们没发现的传感器。”
凌风眼神一凛。
他们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了。
就在这时，维克托惊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通过耳机，带着剧烈的颤抖：“指……指挥官！辐射读数！读数在上升！虽然很缓慢，但确实在上升！就在我们附近！”
凌风猛地抬头，看向通道深处那未知的黑暗。
辐射读数上升，意味着他们找对了方向，但也意味着，危险已经近在咫尺。而那个突然出现的警报装置，更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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