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崇文殿里，萧承泽负手立在窗前，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玉佩，指腹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窗外的雨丝越下越密，正像他眸底的阴鸷，缠得人喘不过气。
他猛地攥紧玉佩，脑海里反复闪过恒通商行传来的消息：秘库那本记着北狄往来的密册，竟被人悄无声息地盗走了。
书案上摊着商行送来的急报，字迹潦草得透着慌乱，烛火映着“账册失窃，现场无迹”几个字，刺得他眼生疼。
他转身扫过空荡的案台，想起自己明明交代过李账房，让他妥善保管在秘库最深处，并叮嘱商行严加看管。
如今却连盗册人的影子都抓不到，一股戾气骤然翻涌。
抬手就扫落了案边的青瓷笔洗，碎片撞在金砖上的脆响，在空殿里格外刺耳。
“废物！”
他猛地挥袖扫落案上的青瓷笔洗，碎片飞溅间，门外的侍卫噗通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不敢抬头。
“一本账册都看不住，本王养你们何用？”
侍卫浑身颤抖，额头抵着地面不敢抬头。
“回禀殿下，商行账房值守的兄弟说，有个姑娘冒充送点心的，给李爷送过东西，那姑娘走后没多久，就发现秘库的密册不见了！”
萧承泽猛地踏前一步，脚边的笔洗碎片被踩得咯吱作响，声音冷得像冰：“继续说！”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更慌：“属下们去查了送点心的铺子，掌柜说根本没派过人去商行。
那姑娘的身份全是假的！李爷也说，他根本没让人送过点心……”
侍卫顿了顿，补充道：“属下已将李账房看管起来，听候殿下发落。
至于那女子的去向，属下们正在全力追查，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萧承泽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侍卫。
他的眼神阴鸷，让人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
“看管？李账房失职，险些坏了我的大事，岂是一个‘看管’就能了结的？”
他的目光骤然收紧，指节猛地攥住腰间玉佩。
侍卫刚刚汇报时，提到了那女子穿的是灰布衣裙。
他猛地想起——前几日在西市巡查，曾撞见一个穿灰布衣裙的姑娘在恒通商行附近徘徊，他只当是寻常百姓。
而当时那姑娘避开巡逻侍卫的姿态，竟和上次在萧景渊府外瞥见的沈微婉，动作神态有几分相似！
他早让人去查沈微婉的底细，回报说她不仅跟萧景渊走得极近，更是深得其信任。
却没料到她竟敢亲自涉险。
“沈微婉……”
他咬牙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满是冷戾，“看来本王先前，是太小瞧这个女人了！”
“殿下，要不要属下去把她抓过来，问清楚那日她到底在哪、做了什么？”
“不必。”
萧承泽冷笑一声，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狰狞的狼头。
“去，让暗卫出手。找到沈微婉和她身边的春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本账册，必须完好无损地拿回来。”
侍卫接过令牌，领命匆匆离去。
萧承泽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弧度。
他本想留沈微婉多玩几日，既然她不知死活地撞上来，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这一次，他要让她知道，跟他作对的下场，只有死。
与此同时，春桃正提着食盒走在湿漉漉的街上。
沈微婉说想吃城南张记的桂花糕，她特意绕远路来买。
雨丝打湿了她的鬓发，她却浑然不觉，心里只想着快点把糕点带回去，让小姐开心。
转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春桃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她猛地回头，只见两个黑衣蒙面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手里握着闪着寒光的短刀，眼神冰冷地盯着她。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春桃吓得后退一步，将食盒护在身前，声音有些发颤。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逼近，动作迅捷如鬼魅。
春桃知道大事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其中一个黑衣人甩出的铁链缠住了脚踝。
她重重摔倒在地，食盒里的桂花糕散落一地，与泥水混在一起。
“把账册交出来，饶你不死。”黑衣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春桃心里一紧，小姐果然没猜错，他们是冲着账册来的！
她强装镇定：“什么账册？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另一个黑衣人眼中闪过杀意，举起短刀就朝春桃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粗粝的喝声响起：“住手！”
林虎提着一把朴刀从巷尾冲了出来，他本是奉命暗中保护春桃，见她遇险，立刻拔刀相助。
他纵身一跃，朴刀带着风声劈向黑衣人，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黑衣人见有人阻拦，眼中杀意更盛。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攻向林虎，短刀和铁链配合默契，招招致命。
林虎虽然勇猛，但对方毕竟是萧承泽精心培养的暗卫，身手极为了得。
他凭借着一股蛮力和多年的战场经验勉强应对，却渐渐落入下风。
胸口被铁链扫中，一阵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林大哥！”
春桃看得心惊胆战，想要起身帮忙，却被脚踝上的铁链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黑衣人抓住林虎踉跄的瞬间，短刀如毒蛇吐信，直逼他心口。
林虎剧痛之下，眼中反而燃起决绝，左手死死扣住对方手腕，右手摸向腰间。
那里挂着的身份令牌，内侧藏着个米粒大小的铜制机括。
他忽然想起出发前，沈微婉见春桃出门，特意将这令牌塞到他手里，声音压得极低。
“多事之秋，这是靖王的暗卫令牌，关键时能保一命，万不得已再用。”
当时他还笑她多虑，此刻指尖猛地按下机括，“嗤”的一声轻响，无人察觉的银灰色烟线从令牌缝隙中窜出，转瞬融入巷弄的阴影里。
他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巷口。
可下一秒，黑衣人那柄闪着寒光的短刀直逼他咽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知道，靖王的暗卫就算收到信号，也来不及了。
一丝绝望迅速攫住了他，但随即被更浓烈的决绝取代。
就算死，也要拉上这两个狗贼垫背！
就在他准备同归于尽的刹那，巷口传来衣袂破风的锐响，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扑来。
“是令牌信号！”
领头的暗卫瞥见林虎腰间晃动的令牌，目光骤然一凝，长剑已化作一道寒光，直刺黑衣人后心。
局势瞬间逆转。
黑衣人虽然厉害，但面对靖王府人数占优、又经历过生死实战的暗卫，很快就支撑不住。
没过多久，两个黑衣人就被暗卫制服，按倒在地。
林虎捂着流血的胸口，缓缓走到春桃身边，解开了她脚踝上的铁链。
他抬头看向领头的暗卫，抱了抱拳，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多谢兄台及时赶到，今日之恩，林某记下了。”
领头暗卫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林护卫客气了，奉殿下之命行事而已。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春桃摇摇头，眼眶却红了：“林大哥，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不碍事。”
林虎笑了笑，脸色却十分苍白，“快，我们得赶紧回府，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小姐和殿下。”
暗卫押着两个黑衣人跟在后面，一行人匆匆离开了小巷。
雨还在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和散落的桂花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从萧承泽派出暗卫的那一刻起，这场较量就已经升级为生死之战，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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