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春桃,汀兰阁内重归静谧。
沈微婉将鎏金珐琅彩鼻烟壶妥帖收进妆奁,转身走向书架最底层。
那里藏着一匣祖母生前留下的医籍与手札。
指尖拂过泛黄的书脊,她抽出最厚的一本《脉理精要》。
书页间还夹着几片干枯的紫苏叶,是祖母当年做药引时随手放的。
自拿到医术笔记后,这匣医籍她便时常翻阅,一来是缅怀亲人,二来也想习得几分医术傍身。
先前及笄宴上遭遇毒香,更让她深知懂医的重要性,近来得空便沉下心钻研,尤其对“慢性毒脉相”一节格外上心。
就着窗边的晨光,沈微婉逐页细读。祖母的手札字迹娟秀,在关键处还做了批注。
“慢性毒者,脉象多虚浮无力,或偶有滑数,初时与气血不足相似,久则伤及脏腑,面色渐萎黄,易倦怠……”
她指尖点着“虚浮无力”四字。
忽然想起母亲近来总说晨起头晕、午后犯困,当时只当是春困。
如今想来,竟与手札描述有几分贴合。
心头一紧,她立刻翻到。
“辨毒与气血不足之别”的章节,只见上面写着。
“气血不足者,脉虽虚却匀,按压有根;慢毒侵体者,脉虚且散,重按无根,伴舌底隐现青纹……”
沈微婉将要点默念几遍,又回忆起往日为母亲整理鬓发时。
确实见她舌底隐约有淡青色,当时只当是饮食寒凉所致。
此刻想来,竟惊出一身冷汗。
她不敢耽搁,将医籍与手札小心收好,快步往母亲的静云院去。
刚到院门口,就见丫鬟端着药碗出来,药气里带着一股苦涩的当归味。
母亲这阵子总喝温补气血的汤药,可气色却不见好转。
“小姐来了。”
守在门口的婆子连忙行礼,沈微婉点头示意,轻手轻脚走进内室。
母亲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鬓边的银簪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听到动静才缓缓睁开眼,见是女儿,勉强牵起嘴角。
“婉儿怎么来了?今日不用忙画帖的事了?”
“父亲那边不着急,女儿来看看母亲。”
沈微婉挨着软榻坐下,顺势握住母亲的手腕,指尖搭在寸关尺处。
母亲只当她是撒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这孩子,多大了还黏人。”
沈微婉却没心思玩笑,凝神感受脉象。
母亲的脉果然虚浮,按压时竟有些散,重按下去更是没了力道。
与医籍里“慢毒初侵”的脉相隐隐相合。
她强压下心头的担忧,又状似无意地让母亲张开嘴。
借着整理母亲鬓发的动作,仔细看了看舌底:淡青色的纹路比她记忆中更明显了些。
沈微婉心下骇然,这绝非寻常气血亏虚。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小几上那盏喝了一半的燕窝,又瞥向窗边案上终日燃着的熏香,心中疑窦丛生。
这慢毒究竟从何而入?
每日的饮食?
还是这满室的馨香?
还有是谁给母亲下毒?
此刻却无法断言,只得暂且压下疑虑,先为母亲解毒要紧。
“母亲,您这汤药喝了多久了?”
沈微婉收回手,语气尽量平和。
“快半个月了,张太医开的方子,说是补气血的,可喝着也不见好。”
母亲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近来总觉得身子沉,连院子都懒得走。”
沈微婉心中有了数,柔声说。
“母亲,女儿前几日翻祖母的医籍,学了些辨脉的法子。
方才给您号脉,觉得您这气血不足,或许是虚不受补,不如女儿给您开个温和些的方子试试?”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你这孩子,读医籍闹着玩罢了,哪能真开方子?张太医可是太医院的老手了。”
“母亲,女儿不是闹着玩的。”
沈微婉认真起来,从袖中取出一张纸,
“您看,这是祖母当年给外祖母调理气血的方子。
外祖母当时也是虚不受补,喝了多少汤药都不见好。
祖母在札记里说,此方妙在既能温补固本,又能清解体内滞碍淤积之物,双管齐下,故能见效。
女儿对照过了,方子里的食材皆温和无比,即便不对症,也绝伤不了身。”
母亲接过纸,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沈微婉刻意模仿了祖母的笔锋)眼眶微微发热。
她知道丈夫对女儿钻研医术并不赞同,怕她落个“闺阁女子不务正业”的名声。
可此刻看着女儿笃定的眼神,又想起已故的婆母。
当年镇国老夫人的医术在京中也是有些名声的,终是软了心。
“罢了,你既有这份心,便试试吧。只是别让你父亲知道,免得他又说你。”
沈微婉连忙应下,又仔细叮嘱母亲:
“这方子得用砂锅慢煎,每日辰时、申时各喝一次,喝药期间别吃寒凉的瓜果,女儿明日再过来给您号脉。”
第二天一早,沈微婉刚到静云院,就见母亲正坐在窗边喝粥。
脸色竟比昨日好了些,眼底的青黑也淡了些。
“婉儿来了,快坐。”
母亲笑着招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昨日喝了你的药,夜里竟睡沉了,今早起来也不头晕了,比张太医的药管用多了!”
沈微婉连忙上前给母亲号脉,只觉脉象虽仍虚。
但那一种“散”而无力的之感已稍稍收敛,重按下去也仿佛能摸到一点根基了。
她松了口气,心知这不仅是补对了气血,更是方中那几味“清滞”的药物开始悄然化解沉积的毒性了。
接下来几日,沈微婉每日都去静云院给母亲号脉、调方,母亲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
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红晕,连说话都有力气了。
这天沈微婉刚调完方子,就见管家娘子来请安,母亲拉着管家娘子的手笑道。
“你看我这气色,都是婉儿的功劳!这孩子随她祖母,开的方子竟这般对我的症!
先前太医院的太医也开了补气血的药,喝了半个月都没见好,婉儿这方子才喝几日,我就觉得身子轻快多了!”
沈微婉连忙上前,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低声说。
“母亲,女儿不过是照着祖母的医籍试试,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这事您别往外传,免得旁人说闲话,说女儿一个闺阁女子不务正业。”
母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是母亲考虑不周,不说了,不说了。”
可转头见了来送点心的婆子,还是忍不住提了句。
“婉儿给我开的方子真管用,你们要是家里人有气血不足的,也能问问婉儿,只是别往外说。”
沈微婉无奈,却也知道母亲是真心为她高兴。
待屋里只剩母女二人,母亲拉着她的手,眼神郑重。
“婉儿,你这医术是真本事,往后母亲身子有不舒服,就全靠你了。
你祖母要是知道你这般有出息,定会高兴的。”
沈微婉心中一暖,靠在母亲肩上。
“母亲放心,女儿定会好好学医,将来不仅能照顾您,还能帮更多人。”
她知道,母亲的信任是第一步,往后若真有机会为太后诊病,母亲这句“婉儿医术随她祖母”,便是最好的家族背书。
回到汀兰阁,沈微婉重新翻开祖母的医籍,在“慢性毒辨治”那一页画了个圈。
她不仅要学会辨脉,还要精通解毒之法。
柳如眉的帕子陷阱只是开始,往后在这深宅大院,甚至宫墙之内,懂医能解毒,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指尖划过书页上“以温补固本,以奇药驱毒”的批注。
沈微婉眼神愈发坚定,她的医术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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