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试验田里的其他仙种也相继进入了最辉煌的成熟时刻。整个兰林殿旁的宫苑禁地,仿佛成了一个不断上演神迹的舞台,而唯一的观众兼受益者——秦始皇嬴政,几乎每日都要亲临此地,见证一场又一场颠覆他认知的丰收。
空气中弥漫着谷物成熟的醇香与泥土的芬芳,混合成一种令人心醉的气息。那二十名隶臣,早已从最初的震惊激动中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有荣焉的、近乎神圣的专注。他们在马小云的指挥下,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进行着每一项收获工作。
首先是金黄的杂交水稻。
往日需要弯腰甚至匍匐在水中收割的稻禾,此刻却因稻穗过于沉重而谦卑地低垂着头,形成一片令人心颤的金色海洋。隶臣们手持磨得锋利的铜镰,小心翼翼地割下稻禾,生怕碰落一粒饱满的谷粒。脱粒的过程更是让嬴政大开眼界,不再是传统的连枷击打,马小云让人制作了简易的木质脱粒箱,将稻穗在其中摔打,金灿灿的稻谷便如雨点般落下,效率远超旧法。
当那澄黄、饱满、几乎毫无杂质的稻谷被装入口袋,堆积成一座小小的金山时,负责称重的宦官声音都在发抖:“陛、陛下……此稻……亩产估算,恐逾……逾八百斤!(秦制,远超当时亩产数倍)”
嬴政抓起一把稻谷,任由那冰凉的、沉甸甸的颗粒从指缝滑落,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笑容。这不仅仅是粮食,这是江南水乡未来成为帝国粮仓的保证!
紧接着是挺拔的玉米。
剥开那翠绿或枯黄的外衣,露出里面排列整齐、色泽金黄的籽粒,仿佛一根根金条镶嵌在巨大的棒槌之上。隶臣们将玉米棒子掰下,投入箩筐,发出沉闷而悦耳的噗噗声。那玉米秆也被马小云吩咐收集起来,言明可以青贮作为牲畜越冬的饲料,物尽其用。
陛下,此玉麦,亩产……亦不下六百斤!(秦制)产量虽略逊于红薯和稻谷,但其作为全新主粮的视觉冲击力和耐储存的特性,同样让嬴政欣喜不已。他摩挲着光滑坚硬的玉米粒,已经开始想象这东西能做成多少种军粮,能让戍边的将士吃得多么饱足。
然后是沉甸甸的小麦。
虽然秦地本就种植小麦,但马小云带来的改良品种,其麦穗之长、麦粒之饱满、麦秆之粗壮,远非本地麦种可比。金色的麦浪在秋风中摇曳,收割下来的麦捆,需要两个隶臣才能吃力地抬起。打场、扬场,金色的麦粒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同流淌的黄金。
亩产……近七百斤!(秦制)这个数字,意味着关中平原的粮食产量将得到质的飞跃,帝国核心区域的粮食安全将更加稳固。嬴政抓起一把麦粒,放在鼻尖轻嗅,那浓郁的麦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最后,是那其貌不扬却再次带来惊喜的土豆。
当隶臣们掘开专门种植土豆的田垄时,又是一番地下的盛宴。圆滚滚、黄澄澄的土豆蛋子,同样是一窝一窝地涌现,虽然单个体积不如红薯硕大,但数量极其可观,密密麻麻地挤在根系周围。
陛下,此土芋,亩产……亦可达五百斤以上!(秦制)土豆的高产和耐寒特性,意味着它可以在更多贫瘠或寒冷的地域种植,进一步扩大帝国的粮食来源。
收获的喜悦,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嬴政深深沉醉。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他会亲自走下田埂,抚摸那沉甸甸的稻穗,掂量那金灿灿的玉米棒,甚至学着隶臣的样子,亲手从土里刨出几个红薯和土豆,感受着那份源自大地最淳朴、也最丰厚的馈赠所带来的快乐。
看着各种粮食被分门别类、小心翼翼地储存进临时改建的、干燥通风的仓廪之中,看着那原本空荡的库房被一点点填满,最终形成了几座不同颜色、却同样象征着希望与富足的小山,嬴政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他站在仓廪前,目光扫过那金黄的稻谷、玉米、麦粒,紫红的红薯,淡黄的土豆……这不仅仅是五种高产的作物,这是五把能够斩断饥荒枷锁的利剑,是五根能够支撑起万世帝国的擎天巨柱!
天佑大秦!天赐神物于朕!他忍不住仰天感叹,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与豪情。困扰历代君王的最大难题——粮食,似乎在他手中看到了彻底解决的曙光。
他看向始终平静地站在一旁,仿佛这一切奇迹都与他无关的马小云,心中的感激与倚重达到了顶点。此人,不仅给了他健康的身体,更给了他一个前所未有的、富足强盛的帝国蓝图!
先生,嬴政走到马小云面前,神情无比郑重,此等功绩,远超开疆拓土,利在千秋万代!朕……真不知该如何赏赐于你!
马小云微微躬身:陛下,粮食乃民之根本。见此丰收,小云亦感欣慰。若能以此解万民饥馑,便是对小子最大的赏赐。”
嬴政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心中那个酝酿已久的、关于如何真正“绑定”这位“天外之客”的决定,越发清晰和坚定。这丰收的喜悦,不仅仅是关于粮食,更是关于希望,关于未来,关于他与马小云即将共同开创的、一个与那本“史书”记载截然不同的、全新的历史篇章。
丰收的喜悦与震撼尚未在秦始皇嬴政心中完全沉淀,仓廪中堆积如山的各色“仙粮”所带来的安全感与豪情,让他连日来批阅奏章时,嘴角都噙着一丝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意。他已在心中盘算,如何将这些神物谨慎而迅速地推广开来,先从皇室直属的苑囿、官田开始,逐步惠及功臣,最终泽被天下。
这一日,他照例来到试验田区域,并非为了收获——主要的粮食作物已然归仓,田间略显空旷,只余下一些枯萎的秸秆和藤蔓尚未完全清理。他本是随意巡视,回味那份喜悦,却见马小云正指挥着那二十名隶臣,将那些看似无用的玉米秆、水稻秆、以及红薯的藤蔓(叶片已被仔细摘下另放)进行收集、铡切。
嬴政有些疑惑,走上前问道:先生,这些枯秆残藤,留之作甚?按旧例,或还田为肥,或取作薪柴罢了。在他乃至所有时人的观念中,作物最有价值的部分已然收获,剩下的秸秆不过是附属物,处理方式无非上述两种。
马小云停下手中的指导,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嬴政再次愣住。
陛下,此非无用之物。此乃‘青储饲料’之上好原料,亦是可以入口的食物。
饲料?食物?嬴政看了看那些干枯或半青黄的秸秆,又看了看旁边箩筐里堆积的、翠绿的红薯叶,满脸不解。秸秆坚硬粗糙,如何能为牲畜所食?红薯叶更是寻常猪羊偶尔嚼食之物,岂能作为人食?
马小云随手拿起一根铡切好的、尚带青色的玉米秆段,解释道:“陛下,若将这些尚带青绿汁液的秸秆、藤蔓,及时铡碎,压实密封于地窖或特制容器之中,经过一段时日发酵,便可制成‘青储饲料’。其味酸香,柔软多汁,极利于牛羊等反刍牲畜越冬食用,能保其膘肥体壮,减少因冬季草料匮乏导致的掉膘甚至死亡。此乃保障牲畜存栏、提升肉奶供给之关键。”
嬴政眼中精光一闪!牲畜!尤其是牛马,对于农耕和军事何其重要!北方冬季漫长,草料匮乏一直是制约畜牧业和骑兵力量的大问题。若此青储之法当真有效,其意义绝不亚于多收获几石粮食!这意味着更多的耕牛,更健壮的战马!
至于此物,马小云又指向那堆翠绿鲜嫩的红薯叶,红薯叶,乃至其嫩茎,洗净之后,或清炒,或煮汤,或凉拌,皆可食用,滋味清爽,营养亦丰。在青黄不接之时,或遇灾年,寻常野菜难觅,此叶便可应急,佐粮而食,能活人无数。其藤蔓老茎,亦可如法制作青储,或晒干粉碎,掺入饲料。
这一次,嬴政是真的感到了另一种层面的“暴击”。不是产量数字带来的直观震撼,而是一种对资源利用观念的根本性颠覆!
在他的认知里,一株作物,产出了惊人数量的主粮(块根或籽实),其使命便已完成。剩下的部分,价值寥寥。而马小云却告诉他,不!这株作物的每一个部分,都蕴含着巨大的价值!从土里最珍贵的果实,到地表的藤叶,乃至支撑的茎秆,无一浪费,全部可以转化为维系生命、促进生产的资源!
这是一种何等精打细算、物尽其用的智慧!这是一种超越了单纯追求产量、上升到系统化利用层面的、近乎道的农业理念!
嬴政看着那些被秦人世代视为废物或低等物的秸秆和薯叶,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这不仅仅是多了些饲料和菜叶,这是将土地的产出效率,在思想上和实际应用上,都硬生生拔高了一大截!
他仿佛看到,未来大秦的农庄里,不仅谷仓丰满,圈里的牛羊在冬天也能吃到青绿多汁的饲料,百姓的餐桌上即使在荒月也能多一盘绿菜……整个农业生态的韧性与产出,将因此得到全面的、质的提升。
先生……嬴政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叹服,他指向那些正在被处理的废弃物,真乃化腐朽为神奇!朕今日方知,先生所授,岂止是高产仙种,更是……生生不息、用物至极的天地至理!”
这一次的暴击,不是重量,却是深度。它让嬴政彻底明白,马小云带来的,不仅仅是一种或几种高产的物品,而是一整套颠覆性的、能够极大提升整个农业社会生产效率和抗风险能力的 知识体系 。这份价值,某种程度上,甚至比那堆成山的粮食更为珍贵,因为它意味着一种可持续的、不断创造财富的能力。
他看着马小云平静指挥的背影,心中那个念头愈发灼热:此人,必须与朕、与大秦,牢牢绑定在一起!不惜任何代价!(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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