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的结果比凌曜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确凿”。林舟推门而入时，脸上刻意带着几分迟疑与凝重，仿佛手中那叠薄薄的资料，承载着足以颠覆一切的重量。
“凌总，都查清楚了。”他将资料轻轻放在凌曜面前，指尖刻意避开纸面，像是在避讳什么肮脏的东西，“张副董事利用职务之便，从项目专项资金里挪用了近千万流动资金，而负责伪造财务凭证、对接转账的，正是苏小姐的贴身助理。”
凌曜的目光落在最上方的银行转账记录上，一串陌生的海外账户账号刺得他眼睛生疼。林舟适时递上一支笔，指着其中几笔交易记录：“您看这里，资金从凌氏流出后，经三次中转洗白，最终流入了苏氏旗下一个未登记在案的秘密项目账户。虽然账户名义持有人是第三方，但我们查到，这个项目的实际负责人，一直由苏小姐直接对接。”
资料里附着伪造的财务凭证复印件，上面的签字模仿得惟妙惟肖，若非技术部特意标注出墨迹浓度的差异，几乎能以假乱真；还有苏清媛助理与张诚的聊天记录截图，措辞隐晦却句句指向“分账”“隐瞒”“避开凌曜”。每一份证据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利刃，精准地刺向凌曜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信任。
他的手指抚过那些冰冷的字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曾经有多信任，此刻就有多荒谬。他想起苏清媛在谈判桌上坚定的眼神，说“合作共赢，绝无二心”；想起她深夜送来温牛奶时，轻声叮嘱“别太累，身体要紧”；想起她在董事会上，顶着张诚的刁难，坚持为双方共同拟定的方案据理力争。那些画面曾是商场浮沉中难得的温暖，如今回头再看，竟全成了包裹着阴谋的糖衣。
“好，很好。”凌曜低声重复着，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压抑的怒火在胸腔里翻涌，却又找不到出口，只能化作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我予他们信任，视他们为左膀右臂，他们却联手算计我，算计整个凌氏。”
他猛地抬手，将桌上的资料扫落在地，纸张散落一地，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信任。林舟慌忙上前想要收拾，却被凌曜挥手制止，那力道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怒意。
“不必管。”凌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底的温度却一点点冷却，直至冰封，“通知所有董事，明天上午九点，召开紧急董事会。另外，给苏清媛发消息，让她必须到场。”
“是，凌总。”林舟应声退下，关门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这场由K精心编织的网，终于要收网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凌曜一人，空旷的空间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他弯腰，一片片捡起散落的资料，指尖触碰到那些“证据”时，像是触到了滚烫的烙铁。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比如那些过于“巧合”的聊天记录，比如苏清媛若真要密谋，以她的谨慎，怎会留下如此多的痕迹。可心底的愤怒与被背叛的屈辱，像潮水般淹没了那点微弱的疑虑。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时，恰好映出他眼底的冰冷。手指在通讯录里找到“苏清媛”三个字，停顿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刻意压下所有情绪，只留下一片刺骨的寒意。
“苏清媛，明天上午九点，凌氏总部董事会，你必须到场。”
电话那头的苏清媛明显愣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与担忧：“凌总？发生什么事了？你的声音……”
“到了就知道了。”凌曜没有给她追问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即干脆利落地关机——他怕再多听一句她的声音，心底那点摇摇欲坠的防线，就会彻底崩塌。
而此刻的苏氏集团，苏清媛握着被挂断的手机，眉头紧紧蹙起。凌曜的语气陌生得让她心慌，那种冰冷的疏离，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之间所有的默契与信任都隔绝在外。她尝试回拨，听筒里却只传来机械的关机提示音。
不安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心脏。她想起最近凌曜的反常——开会时刻意避开的目光，对接工作时简短生硬的回复，还有那天在停车场，张诚拦住她时，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苏小姐，你觉得凌曜真的信你吗？商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当时她只当张诚是故意挑拨，可现在想来，那些话里似乎藏着某种暗示。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心里乱成一团。她的助理此刻正在外地对接项目，她立刻拨通助理的电话，想要问清楚财务凭证的事，可电话响了许久，始终无人接听。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明天的董事会，将是这场阴谋的爆发点。凌曜手握“铁证”，满心都是被背叛的怒火；她一头雾水，只觉危机四伏。两人之间，曾经的信任与默契，早已在K的暗中操纵下，被猜忌与误解啃噬得千疮百孔。
夜色渐深，凌氏总部的顶层办公室依旧亮着灯。凌曜站在窗前，手里捏着那份足以让苏清媛身败名裂的资料，内心的挣扎从未如此剧烈。他既盼着明天能揭穿一切，让背叛者付出代价；又隐隐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那个曾经让他心生暖意的女人，从未背叛过他。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天，注定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决裂。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决裂的背后，正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渔翁得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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