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落地的声响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陈敬山盯着苏清媛，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更多的话。老太太连忙走过去，捡起柴刀，轻声劝道：“老头子，有话进屋说，外面凉。”
陈敬山像是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跟着两人重新进屋。他在椅子上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苏清媛能看出他的紧张，还有一丝深藏的愧疚。
“陈叔，当年的事情，阿姨都跟我说了。”苏清媛先开了口，语气尽量温和，“我知道你是被凌振海胁迫的，你没有错。”
“有错！”陈敬山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不该妥协，不该帮他做假账。苏总那么信任我，把整个财务部都交给我，可我却……却背叛了他的信任，让凌振海那个小人得逞了！”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老太太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都过去了，你也是没办法，为了孩子……”
“可苏总呢？”陈敬山红着眼眶，“苏总被凌振海逼得中风，躺在医院里昏迷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走了。这一切，我都有责任！”
苏清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父亲的离世，始终是她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浸在悲痛里的时候。
“陈叔，我父亲不会怪你的。”苏清媛轻声说，“他了解你，知道你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现在，我们有机会扳倒凌振海，我需要你手里的证据。”
提到证据，陈敬山的眼神瞬间变得犹豫起来，他看向窗外，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证据……我确实留着。”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当年我按照凌振海的要求做假账，把苏氏的流动资金转到他私下设立的几个账户里，但每一笔交易，我都偷偷记了下来，还复印了相关的凭证，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太好了！”苏清媛心中一喜，“只要有这些证据，就能证明凌振海侵吞苏氏资产，他跑不了的！”
可陈敬山却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苦涩：“清媛，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是我不敢。凌振海这些年一直没放弃找我，他派了很多人在四处打听我的下落。如果我把证据交出去，他肯定会知道是我做的，到时候……我不怕死，但我怕他对我家人下手。”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恐惧，这些年的躲藏生涯，已经磨掉了他所有的锐气，只剩下对家人的牵挂和对凌振海的忌惮。
“我儿子现在在读大学，我一直不敢让他回家，也不敢跟他联系太频繁，就怕被凌振海的人发现。”陈敬山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妻子身体不好，这些年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不能再连累他们了。”
苏清媛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能理解陈敬山的顾虑，凌振海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年他能为了夺权胁迫陈敬山，现在也能为了掩盖罪行对陈敬山的家人下毒手。
“陈叔，我明白你的担心。”苏清媛放缓语气，“但你有没有想过，只要凌振海一天不倒，你和你的家人就永远要过这种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日子。他现在还在转移资产，等他把所有的钱都转到海外，就算我们找到他的罪证，也很难把他绳之以法了。到时候，他依然可以逍遥法外，而你，却要背负着愧疚过一辈子。”
陈敬山低着头，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子的扶手。
“我父亲一生心血都倾注在苏氏集团上，那不仅是苏家的产业，也是很多像你一样跟着他打拼的人的心血。”苏清媛继续说道，“凌振海不仅毁了苏氏，还害得很多家庭流离失所。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敬山抬起头，眼中满是挣扎，“可我真的怕……我试过一次，差点失去儿子，我再也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叫起来，声音急促而凶狠。陈敬山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怎么了？”苏清媛也跟着站起来，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好像有人来了。”陈敬山的声音带着颤抖，“是凌振海的人吗？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老太太也慌了，拉着陈敬山的胳膊：“怎么办？老头子，我们快跑吧！”
“来不及了！”陈敬山看着院门外越来越近的人影，脸色惨白，“清媛，你快从后门走，这里交给我们。”
“不行！”苏清媛摇头，“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
“你走！”陈敬山低吼道，“你是苏总的女儿，你要活着出去，一定要扳倒凌振海！这是我唯一能为苏总做的事情了！”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苏清媛往后门走。苏清媛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陈叔！”
“快走！记住，证据在……”陈敬山的话还没说完，院门就被一脚踹开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人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眼神阴鸷。
“陈敬山，我们找了你好几年，终于让我们找到了。”疤痕脸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屋里的人，最后落在苏清媛身上，“这位是……苏明成的女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陈敬山立刻挡在苏清媛和老太太身前，声音嘶哑：“你们别过来！有什么事冲我来！”
“冲你来？”疤痕脸嗤笑，“我们老板说了，不仅要找你，还要找你藏起来的那些东西。还有苏小姐，老板也很想念你呢。”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扑了上来。陈敬山抄起身边的凳子，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人砸过去，却被对方轻易避开，紧接着就被一拳打倒在地。
“老头子！”老太太尖叫着扑过去，也被人拉开了。
苏清媛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急又怒，她想冲上去帮忙，却被陈敬山死死按住。
“走！后门！”陈敬山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苏清媛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拖累他们。她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陈敬山和哭泣的老太太，转身从后门跑了出去。
她听到身后传来陈敬山的惨叫声，还有疤痕脸的呵斥声：“追！别让苏清媛跑了！”
苏清媛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往前跑。山路崎岖，她的鞋子跑掉了，脚被石子划破，传来阵阵刺痛，但她不敢停下。她知道，自己肩上承载着陈敬山的希望，承载着扳倒凌振海的重任，她必须活着逃出去。
跑了不知多久，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苏清媛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既有对陈敬山夫妇的担忧，也有对凌振海的痛恨。
她掏出手机，手指因为颤抖而有些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才拨通了陆景琛的电话。
“景琛……”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陈敬山被凌振海的人抓走了，我……我没保护好他们。”
电话那头的陆景琛听到这话，语气立刻变得凝重起来：“清媛，你先别着急，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我在溪下村附近的山上，我没事。”苏清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凌振海的人是冲着证据来的，陈叔他肯定不会把证据交出去的。”
“我知道了。”陆景琛的声音沉稳，“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现在立刻派人过去接你。至于陈敬山，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挂了电话，苏清媛靠在树干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她知道，这场和凌振海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现在，他们又陷入了更被动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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