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
当这个名字的主人，出现在指挥中心门口时。
孙德海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彻底僵住。
他刚刚才将李青玄捧上神坛。
称其为“国之重器”。
用来反衬林渊的“祸胎”身份。
下一秒。
这位“国之重器”，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这记耳光来得太快，太响，猝不及防。
“青玄，你……你怎么来了？”
孙德海的嘴唇哆嗦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别被这小子蛊惑了！他巧舌如簧，是想把你，把我们所有人都拉下水！”
他试图将李青玄和林渊分割开来。
然而。
李青玄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那双沉静的眸子，只是静静地落在林渊身上。
“原来你就是那个戴面具的人，你刚刚说的，没错。”
李青玄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
“那份协议是一座囚笼。”
“它囚禁的，不是我们的身体。”
“是我们的武道之心。”
他缓缓转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
那目光明明平淡无波，却让所有与之对视的人，都下意识地垂下了视线。
“一年了。”
李青玄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自嘲与冰冷。
“为了一个四年后，所谓的‘天骄’之名，我必须将境界压制在战神之下。”
“整整一年。”
“这就是‘百年协议’带给我们这一代人的东西——不是和平，而是内耗！”
“我的剑，渴望的是斩开兽潮，饮尽兽血。而不是在四年后的赛场上，指向自己的同胞！”
这番话，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撕开了在场所有人伪装的和平假象！
这不再是一个天才的抱怨，而是一个绝世妖孽对整个时代的控诉！
他不是无法突破！
他是被迫，不能突破！
他的痛苦，是空有一身屠神之力，却只能困于樊笼，与蝼蚁争锋的憋屈！
“所以。”
李青玄的目光，重新回到林渊身上，那沉寂的眼底，燃起真正的战意。
“我认同他。”
“与其在囚笼里内耗至死，被温水煮熟。”
“不如，亲手打碎它！”
掷地有声！
秦战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年轻人，只觉得胸口那沉寂多年的热血，正在疯狂奔涌。
他仿佛看到了人类武道那即将断绝的未来，又被这两个狂徒，强行接续的希望。
而赵洪武张了张嘴，破天荒的没有开口。
李青玄是他们学校的进军之人。
身份、地位、实力，都在他之上。
他无权干涉对方。
“疯了，你们都疯了！”
孙德海彻底失态，他指着二人，歇斯底里地尖叫。
“打碎囚笼？说得好听！”
“你们拿什么打？拿你们的命吗？！”
“现在，兽王兵临城下，交出他！这是代价最小的办法！”
“代价最小？”
林渊忽然笑了。
他看着状若癫狂的孙德海，缓缓摇头。
“孙将军，你错了。”
“今天，它们可以为三百头铁背苍狼，要我的命。”
“明天，它们是不是就能为某个武者多杀了一头猪，就要一位将军的命？”
“后天呢？”
“我们是不是呼吸，都得看它们的脸色？”
“妥协，换不来和平。”
“只会换来得寸进尺的欺凌！”
“今天退一步，明天就要退一百步！直到退无可退！”
林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雷。
“所以，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我也不同意，用我的命，去换那份虚伪的和平。”
“那畜生，不是要找我吗？”
他转过身，与李青玄对视。
两个同样骄傲，同样不肯屈服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瞬间便读懂了对方骨子里的疯狂。
“好。”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狂到极致的弧度。
“我出去。”
“他要找我。”
“我亲自去见它！”
轰！
这句话，比之前所有的争论加起来，都更具爆炸性。
整个指挥中心，彻底被引爆！
“胡闹！”
秦战厉声暴喝，一步跨到林渊面前，那张冰山脸上写满了焦急与震怒。
“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出去？你一个人去面对十万头畜生？！”
“那是送死！”
“不。”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李青玄默默走到林渊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不是他一个人。”
他看着秦战，又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瞠目结舌的将军。
“还有我。”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林渊的话是疯狂。
那么，李青玄的话，就是无可救药的癫狂！
“你……你们……”
王志指着他们两个，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一个不够，又来一个？
这两个小子，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哈哈哈……好！好！好！”
孙德海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大笑。
“既然你们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魏老！您听到了吧？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让他们去！让他们去送死！既能平息兽王怒火，又能保全我等颜面！一举两得！一举两得啊！”
不知是气的，还是高兴的。
此刻，他满脸通红，神色狰狞。
主位上。
魏老那枯槁的身体，自始至终未曾动过。
他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深深地看着林渊和李青玄。
看着他们那两张年轻，却写满决绝与傲骨的脸。
许久。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指挥中心里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这位当下军方最高掌权者的最终裁决。
“秦战。”
魏老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秦战的心，猛地一沉。
“不过……”
魏老话锋一转。
他重新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谁也看不懂的锐光。
像极了一个赌徒，在审视自己最后的筹码。
“或许，我们这些老家伙，是真的老了。”
“老到，连年轻时的血性，都快忘干净了。”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孙德海错愕的脸，扫过所有“主和派”将领难以置信的表情。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林渊和李青玄的身上。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孙德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秦战、王志、赵洪武，则是猛地抬头。
林渊迎着魏老的目光，平静说道：
“很简单。”
“我和他，出城。”
“它们要找我们，我们就给它们一个交代。”
“是战是和，由我们二人，在城下做个了断。”
魏老的眼皮，轻轻跳动了一下。
“有几成把握？”
林渊沉默。
旁边的李青玄，却淡淡开口。
“十死无生。”
他的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众人，心又瞬间冰凉。
“但。”
李青玄顿了顿，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灼人的温度。
“总要有人，去点燃第一把火。”
魏老沉默地看着他们，看了很久。
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反悔。
他，终于点头。
“去吧。”
“城墙上的所有火力，为你们待命。”
“至于你们的死活……”
魏老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说完，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坐了回去，挥了挥手。
“都出去。”
林渊和李青玄对视一眼。
再无一字。
两人同时转身，向着指挥中心的大门，大步走去。
那背影，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萧瑟，孤绝。
却也，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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