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帆最终拒绝了神造司的交易。
消息传出，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忧心忡忡，更有人暗中咒骂。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红城将陷入绝境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了——
那些原本散落在北境各处、饱受压迫的村庄和流民团体，在听闻红城为保军民不惜拒绝“强援”的事迹后，竟自发地、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江河般，向着红城涌来。
他们带来的，不仅是微薄的人力，更是北境真正的人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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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帆的决断，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冷水，在红城内外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拒……拒绝了？”一名负责后勤的管事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那……那粮食怎么办？春耕的种子，将士们的口粮……”
“首领做得对！”赵干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响，“那帮鬼气森森的家伙，一看就没安好心！用活人做研究？我呸！老子宁可带着弟兄们去啃树皮草根，也绝不卖这个良心！”
议事厅内，支持与反对的声音激烈碰撞。有人为楚云帆坚守底线而振奋，认为这才是红城立身的根本；也有人悲观地认为这是不识时务，将红城拖入了更深的危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红城每一个角落。
聚集在广场上请愿的民众，在得知首领最终拒绝了那诡异的交易后，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哭泣。他们跪倒在地，向着议事厅的方向叩首，高呼着“首领英明”、“红城万岁”。那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更是一种信念被坚定后的巨大感动。
然而，欢呼过后，现实的阴影依旧笼罩。粮仓日渐空虚的恐慌，如同幽灵般在人群中悄然蔓延。尽管楚云帆下令再次缩减口粮配给，并组织所有能动用的人力上山采集野菜、狩猎野兽，但谁都明白，这只是杯水车薪。
西苑客舍，在收到楚云帆正式的回绝文书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月读无眠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离开院落。那百余名影武者和三架黑色车驾，如同蛰伏的毒蛇，在沉默中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没有人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是悄然离去？还是……雷霆报复？
就在这内外交困、人心浮动之际，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转折，悄然发生了。
起初，只是边境哨卡传来消息，有几支小股的流民队伍，突破了北境侯设置的封锁线，历尽艰辛来到了红城地界。他们的人数不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负责接收的官员按照惯例进行询问登记。
“你们从何处来？为何非要冒着生命危险来红城？”官员看着名册上陌生的村落名字，有些疑惑。这些地方，距离红城相当遥远，并非红城势力直接辐射的范围。
领头的是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汉子，他挺直了佝偻的脊梁，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力量：“俺们从黑山坳来！走了整整一个月！路上死了十几个乡亲……俺们来，是因为听说红城的楚统领，为了不卖自己人，连海外神仙给的粮食都不要了！”
他身后，那些疲惫不堪的流民也纷纷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对！俺们那旮沓也传遍了！说红城不一样，讲公道，把咱穷人当人看！”
“在北境侯地盘上，俺们就是牲口！税吏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俺们受够了！”
“听说红城分田地，减赋税，当兵立功还能授田！俺们不怕死，就想来搏条活路，搏个前程！”
他们的话语朴实，却如同重锤，敲击在在场每一个红城老居民的心上。原来，首领拒绝神造司交易的事迹，竟然已经传得这么远，成为了这些深处苦难中的人们，毅然踏上九死一生旅途的唯一理由！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如同堤坝决口，越来越多的流民队伍，从北境的四面八方，如同涓涓细流，顽强地向着红城汇聚。他们有的来自被豪强盘剥一空的村庄，有的来自被北境侯军队蹂躏过的城镇，有的甚至是整支整支活不下去的小型反抗军拖家带口来投。
他们带来的物资微乎其微，甚至很多人是赤手空拳，但他们带来了一样红城此刻最需要的东西——人心！是北境千千万万被压迫者，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微光后，迸发出的全部希望与力量！
红城原本因粮食压力而略显沉寂的气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汹涌澎湃的“投奔潮”再次点燃！一种悲壮而豪迈的情绪在军民中弥漫开来。
“看！这么多人来投奔我们！说明我们红城的路走对了！”
“首领为了咱们，连到嘴的粮食都不要了，咱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命？”
“粮食不够？那就大家一起勒紧裤腰带！人多力量大，开荒种地，总能熬过去！”
原本因粮食短缺而产生的些许怨言和恐慌，在这股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氛围中，竟然奇迹般地消弭了大半。一种更强大的凝聚力，在困境中孕育而生。
楚云帆站在城头，望着城外那络绎不绝、如同朝圣般涌来的人流，久久不语。
苏宛站在他身侧，轻声道：“根据各地暗线回报，您拒绝神造司的消息，确实被许多有心人刻意散播了出去，尤其是在底层民众中。如今，‘红城宁饿死不卖民’的名声，已在北境不胫而走。”
楚云帆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下方那滚滚的人潮，缓缓道：“我当初拒绝，并非预料到会有今日之景。只是觉得，有些底线，不能突破。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回不了头。”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而有力：“但现在看来，我们或许失去了一批救急的粮食，却赢得了真正无价的民心。这，才是燎原之势，得以延续的根本。”
“传令下去，”楚云帆转身，命令道，“打开城门，妥善安置所有来投者！告诉他们，红城的粮食不多，但有一口吃的，就绝不让任何人饿死！红城的地不多，但只要肯出力，就一定有田种，有屋住！”
“另外，”他看向苏宛，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严密监视西苑和所有对外通道。我有预感，我们这位月读使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星火已燃，渐成燎原。而这燎原之势，能否抵御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第22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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