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撞击岩石的闷响,在凶爪毁灭性轰击的余波中,几乎微不可闻。
陆青璃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银霜覆盖的躯体僵硬如石,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被强行加固封印的内腑,带来针扎般的刺痛。视野依旧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那悬浮在半空的骨爪轮廓,以及其下那个不断被漆黑与昏黄能量腐蚀扩大的恐怖坑洞。
凶爪一击落空,似乎滞了一滞。
覆盖其上的蠕动漆黑与爪尖的扭曲昏黄剧烈地翻涌、纠缠,仿佛两种同源却已走向不同极端的凶戾意志,正在为下一步的行动而争执。它散发出的威压并未减弱,反而因为这种内部的冲突而变得更加混乱、暴虐,如同风暴前夕不断堆积的阴云。
陆青璃的心脏在冰封的胸腔下狂跳,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极度压抑下的本能反应。她试图调动哪怕一丝力量,却发现银白秩序加固后的封印,比之前更加坚不可摧。她彻底成了一尊被钉死在原地的冰雕,连最初那“敲击冰层”的冒险之举也无法重复。
只能看。
只能等待。
等待着那凶器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种绝对的被动,比直接的毁灭更令人窒息。
时间在令人心悸的对峙中缓慢流淌。
凶爪周围的能量波动越来越不稳定,时而漆黑大盛,试图向更远处扩散,侵蚀一切;时而又被那点昏黄光芒强行拉回,死死锁定着陆青璃的方向,凝聚着纯粹的、针对她个人的毁灭执念。
它似乎在“毁灭所有”与“毁灭她”之间摇摆不定。
就在这僵持的片刻,陆青璃身下的地面,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
并非来自凶爪,而是源自那道蔓延的银白裂纹!
裂纹之中,那温顺而沉重的“呼吸”感并未消失,反而随着银白本体的持续蔓延,变得更加清晰。它像一道无声的地下暗流,缓慢却坚定不移地扩张着自己的领域,对上方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凶器,以及苟延残喘的陆青璃,表现出一种近乎漠然的“无视”。
它的目标,似乎从来就不是具体的某个存在,而是这片被污染、被扰乱的空间本身。净化,封印,重塑秩序……这是它唯一且绝对的法则。
凶爪的又一次剧烈震颤,打断了陆青璃的感知。
内部的争执似乎有了结果。
那点爪尖的昏黄光芒猛地压过了蠕动的漆黑,占据了主导!滔天的怨毒与杀意再次精准地锁定陆青璃!
它选择了先彻底毁灭这个“旧主”血脉的承载者!了结那最深的核心执念!
昏黄光芒急剧凝聚,凶爪微微后缩,如同毒蛇蓄力,即将发出必杀的一击!
陆青璃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灌顶,但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
完了。
就在这绝望之际——
异变陡生!
那凶爪凝聚到极致的昏黄光芒,在即将喷发的刹那,其核心深处,那一点最为纯粹、最为古老的凶煞本源,似乎与下方那缓慢蔓延的银白裂纹,产生了某种极其诡异、完全出乎意料的共鸣?
不,不是共鸣。
更像是……吸引?
一种源于更高层次、更本质力量的召唤!
银白秩序蔓延的“呼吸”,冰冷、纯粹、绝对。它并非死物,而是一种近乎“道”的规则显化。它的存在本身,对于一切“异常”,尤其是凶爪这种凝聚了极致负面能量与混乱规则的凶煞之器,既是最致命的克星,同时也是一种……难以抗拒的“磁极”?
凶爪的动作猛地僵住。
凝聚的昏黄光芒剧烈闪烁,流露出一种极度困惑、挣扎,却又夹杂着一丝本能渴望的诡异情绪。
它似乎“感知”到了身下那银白物质的本质——那是远比它自身、比渊骸之力、甚至比铸造它的古老凶煞更为浩瀚、更为根源的“秩序”之力。
毁灭陆青璃的执念依旧炽烈。
但一种更深层的、属于器物本能的对“强大”与“完整”的向往,却被悄然触发。
仿佛迷失的凶兽,遇到了能将其纳入更强规则体系的机会。
是继续执行那源于过去的、偏执的毁灭命令?
还是……靠近那更为磅礴、可能赋予它全新“意义”的未知力量?
这种矛盾的挣扎,在其能量的剧烈波动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陆青璃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超乎理解的一幕。
凶爪悬浮在空中,微微震颤着,时而朝向陆青璃,时而又不由自主地偏向下方那银白裂纹。爪尖的昏黄光芒明灭不定,如同犹豫不决的凶灵。
时间再次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终于,凶爪做出了决定。
它猛地调转了方向!
不再是针对陆青璃,而是尖端朝下,对准了身下那道不断蔓延、散发着温顺沉重气息的银白裂纹!
那一点昏黄光芒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却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之意,而是混合了一种奇异的、近乎“探究”与“试探”的意味!
下一刻,它化作一道昏黄与漆黑纠缠的流光,不再是攻击的姿态,反而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猛地射向那道银白裂纹!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在凶爪的尖端触及银白物质的瞬间,那温顺的银光骤然变得极具“侵略性”!
浩瀚的秩序之力如同苏醒的巨兽,瞬间将凶爪包裹!
蠕动的漆黑能量首当其冲,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凄厉的湮灭之声,迅速被净化、消散。而那核心的昏黄凶煞光芒,则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剧烈挣扎、闪烁,却无法挣脱银白秩序的包裹与侵蚀。
凶爪本身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骨玉般的材质上,竟然也开始浮现出细密的、与黑岩上相似的银白裂纹!
它似乎在被动地接受“净化”,又像是在被强行“同化”!
这个过程显然极其痛苦(对于一件有灵性的凶器而言),凶爪疯狂震颤,道道混乱的能量冲击逸散出来,却都被牢牢束缚在银白光芒之内,无法波及外界分毫。
陆青璃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那追索她至此、险些将她彻底毁灭的凶煞之器,此刻竟如同自投罗网,被那神秘的银白物质捕获、吞噬、转化?
然而,她的心悸并未平息。
因为她清晰地看到,在那银白光芒的深处,凶爪的核心,那一点最为顽固的昏黄凶煞,并未立刻被净化或抹除。它虽然在秩序之力的碾压下不断扭曲、变形,却异常坚韧地存续着,并且……似乎在极其艰难地、尝试着与银白秩序的规则进行某种程度的融合?
仿佛最污浊的淤泥,企图渗入最纯净的水晶。
银白秩序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异常顽固的“杂质”,光芒流转的速度明显加快,更多的秩序纹路向着凶爪汇聚而去,试图彻底分解它。
一方要净化吞噬,一方要顽固存续甚至反客为主。
一场无声却凶险至极的拉锯战,在陆青璃眼前的地下上演。
而她,这个被双方都暂时“遗忘”的旁观者,依旧动弹不得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只能看着这决定她命运(或许远不止她的命运)的诡异较量。
银白裂纹依旧在缓慢蔓延,经过她的身侧,对她也依旧“无视”。
那被银光包裹剧烈震颤的凶爪,离她不过数尺之遥。
无论是哪一方最终胜出,对于近在咫尺的她而言,结果恐怕都难以预料。
悬崖之上,银白与昏黑纠缠的光团无声闪烁,映照着她苍白而冰冷的侧脸。
死局,似乎只是换了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方式,在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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