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枭拉过椅子坐下,指尖在卷宗上轻轻一点:“周掌柜不是死于那枚银簪,簪子入肉太浅,连心口油皮都没戳透。真正的死因,是生物制剂引发的急性脑梗死,在后脑勺有个极细的针眼,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呵,这是想借银簪搅浑水,祸水东引啊。”
陈皮磕了磕烟斗,火星溅在烟灰缸里,“说起这个,倒让我想起个事,这簪子的主人绸庄老板娘病了,几个月前去医院,没查出个名堂,回家拖了个把月,最后半裸着死在自家浴池里。我们的人接到消息赶过去时,尸体都被她那几个急着分家产的儿子送殡仪馆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听街坊说,尸体从浴池抬出来时,皮肤都开始发烂,淌着黄水水。可殡仪馆的记录写着‘当日死亡当日火化’,哪有死几个时辰就烂得流脓的?分明是从皮肉往骨头里烂的怪病。”
凌枭眉峰一蹙:“林明朗!”
他猛地想起当年的表哥旧案,“惨死在凤仙儿床上的,也是全身溃烂,皮肉一碰就掉。可凤仙儿作为同床人,为何半点事没有?”
“这就得问那位凤姑娘了。”
陈皮呷了口凉透的茶,眼神沉下来,“但这案子急不得,你以为死的是两个人?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得很,贸然动了疯婆子凤仙儿,指不定捅出什么马蜂窝。”
他敲了敲桌面,语气郑重,“周掌柜的死,交给巡捕房去折腾。我们档案局只负责出证明、调材料,撇干净身子。至于那生物制剂的死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声张。”
“敌在暗,我在明。”凌枭接话道,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您是怕打草惊蛇,先看看暗处藏了多少‘鬼’。”
“聪明人一点就透。”
陈皮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打明儿起,你就安安稳稳在我这儿翻卷宗,矿场的事暂时放放。外面的风吹草动,有我盯着,你只管当你的‘睁眼瞎’,专心扒旧案的底。”
“全听陈老安排。”
凌枭起身拱手,“那我先撤了,您也早些歇息。”
陈皮挥了挥手,看着凌枭走到窗边,脚尖在窗台轻轻一点,身形便如夜猫般翻上屋顶,青灰色的衣角在月光下一闪,转瞬没了踪影。
他捻着胡须,低声嘀咕:“这窜天猴似的身手,萧三儿那小子的眼光,果真顶好。”
“爹!您在这儿自言自语啥呢?魔怔了?”
陈赛男端着杯热茶进来,帽檐甩到身后,“刚还见凌枭在门口,转个身就没影了,他跑哪儿去了?”
陈皮回头瞪了她一眼,声音压得极低:“今晚没人来过档案局,只有你我父女俩在这儿守夜,这话,记住了?”
陈赛男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用力点头:“女儿懂!对了,物证科那边,周掌柜的血液检测报告出来了,要不要现在去取?”
“不必了。”
陈皮摆了摆手,烟斗在卷宗上轻轻一敲,“把报告丢给巡捕房就行。你把桌上这些档案,按‘时间+地点’重新归置,标上红圈的重点案宗放最上面,给那小子留条线索,让他自己慢慢摸。”
“这活儿我最拿手!”
陈赛男眼睛一亮,撸起袖子就往桌边凑,指尖划过泛黄的卷宗封面,“今晚这夜班上得值,说不定能从旧案里揪出些新东西!”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办公室里只剩纸张翻动的轻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野猫子的叫唤声交织在一起。(侧颜杀,穿黑皮西装,头戴报童帽的短发利落大眼美女)
凌枭刚到宿舍楼下,眼角余光就瞥见斜对面合欢堂的院子里人影晃动,灯火乱晃。
他脚步一顿,身形骤然绷紧,趁没人注意,猫着腰绕到院后,指尖扣住斑驳的墙缝,三两下翻上墙头,又轻捷地跃到院角那棵老白杨树上。(浓密的枝叶正好成了天然屏障)
他刚坐稳,掌心便触到树干上一处凹凸不平的印记,借着月光一瞧,竟是个深深凿刻的十字。
指腹摩挲着粗糙的刻痕,积年的树胶早已将印记封得厚实,显然是多年前留下的。
“林明朗?”凌枭心头一震,难不成当年林明朗也藏在这树上,撞见了什么隐秘?
思绪刚飘远,院子里的嘈杂声猛地拽回他的注意力。
七八条黑影举着手电筒,光柱在墙根、廊下乱扫,领头的疤脸汉子踹了踹脚边的花盆,粗声骂道:“找到了没有?要是让老大知道东西没了,咱都得掉脑袋!”
“哥,那小娘们太野了!”
一个瘦猴似的汉子哭丧着脸,捂着裤裆直抽气,“霍金哥按她的时候,她张嘴就咬,差点把霍金哥的命根子给废了,跟着就从二楼后窗跳下来,没影了!”
“废物!”
疤脸汉子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她身上打了药,撑不了多久!要是被巡捕房的逮着,咱背后的事全得露馅!大门有人把着,她跑不远,给我搜!犄角旮旯都别放过!”
这帮人跟疯了似的,抄着短棍、撬棍四处乱翻,动静闹得极大。
凌枭屏住呼吸,目光循着细微的响动扫向西南墙角。
那里的矮白果树丛里,似乎有衣角微动。
他当即矮身,踩着树干借力,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地面,贴着墙根往西南角摸去。
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凌枭借着微光一看,不由得攥紧了拳:树杈间蜷缩着个半裸的女人,身上的旗袍被撕得稀烂,露出的胳膊、脖颈满是青紫的掐痕,可她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咬着唇,双手紧紧攥着一枚断裂的银簪!
这女人正是破庙里的凤仙儿,方才被按在炕上时,她装疯买傻假意顺从,趁霍金放松警惕,猛地张口咬住对方要害,趁着男人惨叫的间隙,抓起枕边的银簪狠狠扎进自己脚底板。
钻心的剧痛,瞬间冲散了药效带来的昏沉。
她知道药效猛,早在被绑来时,就借着喝水的由头,偷偷灌下了三大瓢凉水,又借着上茅房的机会抠喉催吐,虽没完全排净药效,却也留了几分清醒。
此刻听到搜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凤仙儿攥紧银簪,正要往更密的草丛里钻,一道黑影突然从墙头跃下。
她瞳孔骤缩,刚要尖叫,对方却动作极快地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精准地劈在她后颈。
凤仙儿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凌枭接住软倒的女人,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横抱在怀里。
他侧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脚尖点地,身形如箭般冲向院墙,借着墙根的石墩借力,抱着人翻上墙头,只留下几片飘落的树叶,转瞬便消失在夜色里。
院子里,瘦猴指着墙头惊呼:“哥!那边有动静!”
疤脸汉子冲过去时,只看到空荡荡的墙头,气得一脚踹在墙上:“追!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回来!”
而这院中的热闹与争执,全被阁楼之上那个端着红酒杯的男人尽收眼底。
他指间的水晶杯折射出冷光,猩红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只听他对身侧垂立的黑影低声吩咐了一句,话音未落,两人便如鬼魅般融入阴影,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窗棂上残留的一丝若有似无的酒气。
喜欢民间冤洗录之天选打工人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民间冤洗录之天选打工人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