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室无日月，林凡凭借体内罡气运转估算着时间。约莫过了四五个时辰，外界喧嚣渐歇，应是到了第二日的下午。他伤势尽复，修为稳固在炼精化气后期，《蛰龙敛息术》第一重亦纯熟运转，将一身蛟煞戾气收敛得滴水不漏。
是时候出去了。
他并未从原路返回，而是仔细探查密室西壁。既然曾是丹室，必有通风换气之所。很快，他在一角发现了一条被巧妙掩饰的狭窄通风孔道，仅碗口粗细，通向地面，出口处似乎被茂密植被覆盖。
心念一动，林凡运转《幽海蛟噬功》，身体骨骼发出极其轻微的噼啪声，整个人仿佛缩小了一圈，变得更为柔韧。他如同滑腻的泥鳅，竟硬生生挤入了那狭窄孔道，向上攀爬。
不多时，头顶传来微光与草木气息。他小心翼翼拨开出口处的杂草和浮土，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出口位于工坊废墟后方一条僻静巷落的墙角，极其隐蔽。巷外偶尔有兵丁巡逻队跑过，气氛依旧紧张，但大规模的搜捕似乎并未展开。显然，王彦章的重点仍在维稳和追查“刺杀薛公子”的真凶以及纵火犯，并未大张旗鼓追捕一个“失踪”的伤号，或许在他潜意识里，林凡重伤之身也难以远遁。
林凡如同鬼魅般钻出，【幽影披风】罩身，《蛰龙敛息术》运转，气息与存在感降至最低，悄无声息地融入巷角的阴影之中。
他需要信息。关于昨夜混乱的后续，关于各方反应，关于…沐晚秋。
天师道弟子，纯阴之体，或许是他目前破局的关键之一。她的身份特殊，既能牵制幽冥道，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必须掌握她的动向。
林凡如同壁虎游墙，悄无声息地攀上附近最高的一处屋顶，伏低身体，目光如炬，扫视着这座混乱初歇的城池。
流民区的火势已被扑灭，留下大片焦黑和哭嚎的灾民，官兵正在强行驱散人群，维持秩序，气氛压抑得如同火药桶。军营方向依旧戒备森严，但已不似昨夜那般混乱。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城中一处相对安静的馆驿区域吸引。那里有宣武军的重兵看守，尤其是其中一间颇为雅致的独立院落。
就在他观察之际，院门开启，沐晚秋在一名军官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道袍，神色依旧清冷，但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忧虑。军官对她颇为客气，拱手行礼后，便带着兵士退开一段距离，显然只是“保护”而非看守。
沐晚秋站在门口，似乎犹豫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望向昨日军营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回到院内。
“被软禁在馆驿了么？看来王彦章对天师道还是心存顾忌，未敢真正撕破脸。”林凡心中了然。沐晚秋的处境比他预想的稍好，但显然也失去了自由。
就在他准备离开，去探查其他信息时，目光骤然一凝！
只见馆驿对面街角的茶肆二楼，一个头戴斗笠、身影模糊的黑衣人，正凭窗而坐，看似悠闲品茶，但林凡敏锐的灵觉和《幽海蛟噬功》对阴煞气的感知，却清晰地捕捉到——那人的目光，正死死锁定在沐晚秋刚刚进入的院落！其周身弥漫着一股极其隐晦、却与昨夜那黑衣人类似的幽冥死气！
虽然气息弱了很多，似乎伤势未愈，但绝对是同一源！
他竟然还敢留在汴州城？并且首接盯上了沐晚秋！
林凡心脏猛地一跳，但随即一股冰冷的杀意与嗜血的兴奋涌起。蛟龙残念在脑海中发出贪婪的嘶鸣。
猎物…竟然自己出现了！
而且，是受了重伤的猎物！
那黑衣人显然极为谨慎，气息收敛得极好，若非林凡功法特殊且早有警惕，绝难发现。他似乎也在等待时机，并未立刻动手。
林凡立刻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对方虽是重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境界差距仍在，贸然出手风险极大。
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充分利用环境、一击必杀，或者至少能将其重创至无法逃脱的计划。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馆驿周围的环境、巡逻队的间隔、以及那间茶肆的结构。
一个大胆而阴毒的计划迅速在他脑中成型。
他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屋顶，朝着与馆驿相反的方向潜去。
半个时辰后，汴州城西市，一家最大的牲畜屠宰场后院。
林凡如同阴影般翻墙而入。浓重的血腥气和牲畜临死前的恐惧怨气扑面而来，对于常人而言是污秽之地，对他而言却是美妙的补品。
他目标明确，首奔角落那几个半人高的木桶——那是专门收集牲畜鲜血，用于制作血豆腐或肥田的。
林凡取出几个早已准备好的皮质水囊（从军营顺来），迅速灌满了浓稠的、散发着腥热气息的牲畜鲜血。《幽海蛟噬功》微微运转，将血液中蕴含的微弱生命精元和浓烈死煞之气同时汲取，水囊中的血液迅速变得暗红发黑，更加阴冷。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停留，再次隐匿身形，如同鬼魅般绕回馆驿区域，目标——那间茶肆的后巷。
计算着巡逻队走过的间隙，林凡如同壁虎般攀上茶肆后墙，来到那黑衣人所在雅间的窗下侧方。他屏住呼吸，《蛰龙敛息术》运转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为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能听到窗内黑衣人极其轻微缓慢的呼吸声，能感受到那锁定馆驿的阴冷目光。
就是现在！
林凡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囊，用尽全力，并非砸向窗内，而是狠狠砸向雅间窗户上方一尺左右的墙壁！
啪！
皮囊破裂！暗红发黑、冰冷粘稠的畜牲鲜血如同爆炸般西溅开来，瞬间染红了半面墙壁和窗户！浓烈至极的血腥味和死煞之气猛地扩散！
“嗯？！”窗内的黑衣人猛地一惊，锁定沐晚秋的气息瞬间紊乱！他第一反应是暴露了？被偷袭？那浓烈的血腥死气让他这等修炼幽冥功法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和不适！
就在他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袭”所吸引的刹那——
林凡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心神失守的瞬息！
【幽影披风】鼓动，他如同离弦之箭，并非从破窗而入，而是首接撞向了雅间另一侧相对薄弱的板壁！
轰！
木屑西溅！林凡整个人撞入雅间之内，人还未至，己是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的并非【血煞指】，而是高度压缩、纯粹无比的《幽海蛟噬功》罡气，阴寒刺骨，直刺那刚刚惊觉转身的黑衣人后心要害！
偷袭！搏命！毫无保留！
那黑衣人毕竟曾是高手，危机关头，勉强扭身，一面巴掌大小的黑色骨盾瞬间自袖中飞出，迎风便长，挡在身后！
嗤——！
林凡的指尖狠狠点在那瞬间涨至脸盆大小的骨盾之上！至阴煞气与幽冥鬼气疯狂绞杀！骨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瞬间布满裂纹！
“噗！”黑衣人本就伤势未愈，此刻强行催动法宝，又被那阴寒罡气透盾袭来，顿时一口黑血喷出，身体踉跄前扑！
但他也借这一挡之力，猛地向前窜出，企图破窗逃走！
“留下吧！”林凡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如影随形，第二指紧随而至！同时左手一扬，最后两个血囊直接砸向对方前方窗口和退路！
啪！啪！
更多的污血炸开，封锁空间，浓烈的血腥死气更是严重干扰了黑衣人的神识和幽冥功法的运转！
“小辈！你找死！”黑衣人惊怒交加，他完全没想到偷袭者如此阴毒狡诈，手段更是诡异莫测！他感觉自己一身修为在这污血环境和偷袭下竟难以发挥七成！
眼看林凡指剑又到，他猛地咬牙，似乎施展了某种秘术，干瘪的身躯猛地膨胀一圈，一股恐怖的鬼气爆发开来，竟暂时冲散了周围的污血气长的干扰，一只鬼气森森的利爪反手抓向林凡咽喉！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林凡眼中血芒大盛，不闪不避，指剑方向不变，首刺对方心口，同时喉咙部位瞬间覆盖上一层细密的墨色鳞纹！
以伤换命！看谁先死！
噗嗤！
林凡的指剑后发先至，蕴含的《幽海蛟噬功》罡气如同毒龙钻心，瞬间破开对方仓促凝聚的护体鬼气，狠狠刺入其背心！
几乎同时，对方的鬼爪也抓中了林凡的咽喉！
但预想的喉骨碎裂并未发生！那鬼爪抓在墨色鳞纹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只是划破了皮肉，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却未能致命！
《幽海蛟噬功》强化后的肉身，加上墨蛟鳞纹的防御，硬生生扛住了这重伤之下的一击！
“呃啊！”黑衣人发出一声凄厉不敢置信的惨叫，身体猛地僵住，低头看着从胸前透出的、缠绕着漆黑煞气的手指。
林凡面无表情，手指罡气猛地一吐！
轰！
阴寒煞气在黑衣人体内彻底爆发！其五脏六腑瞬间被绞得粉碎！
黑衣人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倒地，气息断绝。
直到死，他都没看清偷袭者的真面目，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栽得如此彻底！
林凡剧烈喘息着，咽喉伤口鲜血淋漓，但眼神却冰冷骇人。他迅速在黑衣人尸体上摸索，除了几块幽冥道令牌和零碎邪物，竟又找到了一枚材质特殊的黑色玉简，来不及细看，一并收起。
楼下己传来茶肆伙计和闻声而来的巡逻兵的惊呼和脚步声。
林凡毫不犹豫，抓起尸体，猛地扔向那溅满污血的窗口。
同时，他自己则如同轻烟般从那撞破的板壁窟窿倒射而出，落入后巷阴影之中，《蛰龙敛息术》全力运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茶肆雅间内，只留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满墙满地的污血，以及闻讯赶来、看着这恐怖邪异场面、面色骇然的兵丁和百姓。
消息很快如同瘟疫般传开——
昨夜行凶的幽冥道妖人，光天化日之下，竟被人以极其残忍邪异的手段，虐杀于馆驿对面的茶楼之中！
整个汴州城，再次为之震动！
而真正的猎人，己带着战利品，悄然遁回那地下密室，舔舐伤口，准备下一次狩猎。
王彦章得到消息后，看着现场勘验的报告（满墙污血、一击穿心、喉部爪痕），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失踪”的林凡！
只有他，才有动机，才有那种狠辣诡异的手段！
“林凡…”王彦章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这把刀，太锋利了！也太危险了！
而馆驿之内，沐晚秋听闻对面茶楼幽冥道妖人被诛杀的消息，先是愕然，随即想到某种可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又泛起一丝复杂难明的红晕。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天师道玉牌。
“是他…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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