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含元殿内,晨光透过二十四扇雕花宫门斜斜地铺洒进来,将金砖地面映得金光粼粼。蟠龙柱上的鎏金在光影中流转,仿佛蛰伏的巨龙随时要腾空而起。李世民身着十二章纹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端坐在九阶白玉龙椅之上,冕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遮住了他半张面容,让人看不清神色。阶下跪着魏征、房玄龄与杜如晦,三人官袍上的补子在光线中微微发亮,李长安则局促地垂手站在御史班列之后,粗布短打的衣角被汗水浸湿,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显得格格不入。
“杜卿,昨日演武场之事,究竟如何?”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如洪钟,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龙椅扶手,鎏金螭龙在他身后张牙舞爪,仿佛也在等待答案。
杜如晦向前半步,玄色官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青砖,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抬起头时,病弱的面容难掩眼中灼灼精光,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陛下,此‘玄甲粮’看似寻常面饼,实则暗藏乾坤。”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字字清晰,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方卷轴,缓缓展开,竟是一幅详细的大唐边境沙盘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丝线标注着各个关卡和驻军营地,“臣细细推演,若以玄甲粮替代三成常规军粮,十万大军可减少三千辆粮车。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的军队将不再被沉重的粮草辎重所束缚,行军速度至少提升两成!” 他用干枯的手指重重地戳在沙盘上的陇右地区,“以往突厥骑兵劫掠后迅速撤离,我们因粮草运输缓慢而难以追击。但有了玄甲粮,我们便能在敌军意料之外发起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礼部尚书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杜相,这小小面饼,真有如此神效?莫不是夸大其词?”
杜如晦并未理会这质疑,而是从怀中掏出个陶碗,正是李长安在演武场使用的那只,碗沿还留着些许使用过的痕迹。“陛下请看。”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将压缩饼干掰碎投入碗中,动作虽缓慢却十分坚定。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倒热水,热气升腾间,浓郁的麦香混着肉蔻、胡椒等异域香料的香气弥漫开来,萦绕在大殿之中,“寻常军粮需埋锅造饭,可炊烟一起,便如同给敌军亮起了信号,暴露我军行踪。但玄甲粮遇水即食,将士们躲在隐蔽处便能饱腹。”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捂住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待咳嗽稍缓,又继续说道,“臣已与折冲府数位校尉反复推演,若采用此粮,夜间奇袭的成功率至少能提高四成!而且,”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在几个世家出身的大臣脸上停留片刻,“此粮储存期可达数年,即便遭遇灾年或敌军封锁,我军也无需担忧断粮之危!”
李世民摩挲着腰间玉带,目光如鹰隼般落在陶碗上,眼神深邃莫测:“卿言行军,可曾算过造价?五姓七望把持粮道已久,贸然更换军粮,朝堂之上恐怕……”
“臣早有考量!” 杜如晦突然提高声调,惊得梁上栖着的白鸽扑棱棱乱飞。他强撑着病体,向前又迈一步,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陛下,五姓七望把持漕运、垄断粮价,每石粟米从江南运至陇右,损耗竟达六成!这中间多少民脂民膏流入了他们的私囊!玄甲粮虽表面造价略高,但轻便耐储,同等重量下可养活三倍将士,长远来看,反而能为朝廷节省大量运输开支。更重要的是……” 他突然顿住,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帕子上迅速洇开大片血迹,却依旧强撑着挺直脊梁,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此粮若能推广,我军便无需依赖世家把持的漕运。陛下,这才是真正的‘断其喉,制其命’!断的是五姓七望的财路,制的是他们在朝堂的根基!”
此言一出,殿内陷入死寂。李长安看见周明远之父吏部侍郎的脸涨成猪肝色,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而长孙无忌抚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看向皇帝,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李世民突然大笑起来,震得冕旒上的珠串哗哗作响,笑声中带着几分畅快与志得意满:“好个杜如晦!朕果然没看错人。” 他抬手示意内侍撤去陶碗,目光扫过群臣,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传旨,命工部、户部联合查验玄甲粮,三日内呈交详奏。至于那个……”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在李长安身上,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探究,“李记杂货铺的掌柜,暂留宫中听候差遣。”
杜如晦退下时,李长安分明看见他剧烈咳嗽,身体摇摇欲坠,帕子上晕开大片刺目的血痕。可这位凌烟阁功臣转身时,却又挺直了脊梁,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下丹墀,仿佛那小小的压缩饼干,真能成为撬动世家根基的支点,而他,愿意为此燃烧自己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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