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楼缚辰带着云艺和厚重的礼物去了云家。
黑色锃亮的斯蒂庞克轿车在云家略显局促的巷口停下,薛副官和司机手脚麻利地将后车厢里备好的厚礼一一取出,尽是些名贵药材、上等绸缎、西洋补品,包装精美,分量十足,引得邻里街坊悄悄在窗后门缝张望。
楼缚辰一身挺括的戎装未换,只脱了军帽交由薛副官,身形挺拔如松,周身带着威压。
他牵着云艺的手,大掌和她的小手十指相扣,步入了云家的小院。
云艺今日穿了一身水粉色的旗袍,眉眼间少了往日清冷,添了几分柔婉。
婚礼已经在筹备了,楼缚辰虽然不在乎这些客套的事情,他又是这江北三省土地上的最高领导者,但是他看在云艺的面子上觉得有必要提前来拜访一下她的家人,以示郑重。
云家堂屋内,灯火通明,一张红木八仙桌上已摆开了席面,碗碟层层叠叠,甚是隆重。
红烧蹄髈油亮诱人,清蒸鲥鱼鲜香扑鼻,鸡汤煨得金黄醇厚,时令菜蔬青翠欲滴,另配有精致的点心和水果,看得出云家已是倾其所有来招待这位位高权重的未来女婿。
云父云母局促又热情地迎上来,连声道:“督军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入席,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楼缚辰目光扫过席面,略一点头:“岳父岳母不必拘束,倒是我过来打扰你们了。”
云父云母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楼缚辰刚欲依言落座,视线却忽地定在了桌边已然起身的一人身上。
这人穿着一件熨帖得一丝不苟的灰色细布长衫,身形清瘦,气质温文,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的玳瑁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正安静地望着他们。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云父脸上顿时浮现出极大的尴尬,搓着手,干笑了两声,连忙上前一步介绍道:“督军,这位是……是苏慕白,苏先生。”
他顿了顿,想要补充一句苏慕白是云艺先前的未婚夫,但是看着楼缚辰那一脸了然又很是厌恶的模样,便识趣地没有出声。
云父和云母并没有邀请苏慕白过来,只是他忽然拜访,他们也不好直接将人给赶走,毕竟,云艺忽然主动退婚,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些对不住苏慕白。
楼缚辰转头看了薛副官一眼,用眼神质问他:不是让你把云艺的前未婚夫送到国外去的?这点事都办不妥。
薛副官面露难色,后背倏地沁出一层薄汗。
他都已经安排好了的,但是因为南边在打仗,交通运输乱成一团,证件又出了一些问题,这才耽搁了的。
苏慕白的周身带着文人特有的那种不管不顾的锐气,他盯着云艺质问她:“云艺,你就是为了这个老男人,才和我退婚的?”
苏慕白是个文人,参加了几次抗议、罢工、游街,扛过标语,军警的棍棒都挨过几次,自认脊梁是敲不断也压不弯的。
对眼前这位权倾一方的楼督军,怕字怎么写,他早忘了。
大不了一死,头颅落地,也不过碗大个疤,但话,必须说清楚。
虽说他和云艺几乎没有见过面,更多的是长辈们十几年前的安排,他也从来没有为云艺做过些什么,但是莫名其妙地被人退婚,他自以为自己有着文人风骨,咽不下这口气。
楼缚辰的脸色一黑,浑身紧绷。
他也不算是老男人,不过才二十九岁,在这些督军当中算是最年轻的一位。
可云艺才二十岁,她上学上的早成绩又十分优异,跳级之后毕业也就早,和她一比较,再和苏慕白一比较,他的确是年纪大了许多。
他不是没想过年龄的问题,但是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还是头一回。
云艺会不会嫌弃他老?会不会嫌弃他粗犷狂野?
可是眼前的这个苏慕白看着就是一个小白脸,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有信心,相比于他,他绝对不能让云艺满意。
餐桌下面,楼缚辰的大手从云艺开叉的旗袍摸了进去,然后慢慢地往上,抓住。
云艺猛地往后一缩,双颊不受控制地泛起潮红。
她想要把楼缚辰的手拿开,他却是抓的更加用力。
云艺笑了笑,对苏慕白说道:“苏先生,当时两家关系好,我们先前的婚事是长辈们十几年前随口一说。”
“而且,我们没有交换过八字、庚帖,也没有谈过聘礼、嫁妆的事情,你我长大之后更是没见过几次面,长辈们之间也没有再说过此事,周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这婚事……是不作数的。”
若是苏慕白真的把这门婚事当作一回事,在二人年纪到了的时候就该请媒人上门提亲,请长辈过来说话,而不是耽误了这么久。
“爸妈善良都是老实人,可能会觉得对不住你,但是,苏先生你扪心自问,你先前也没有想过要娶我吧?”
“只不过现在我要比你先成婚了,所以你心有不甘,觉得没面子,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才对。”
苏慕白的脸色一白,被人当场拆穿,有些挂不住面子。
“我说的对吗?”
楼缚辰捏了你云艺的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而且,督军一点都不老,督军是我喜欢的人,在我眼中也是最好看的人,整个江北三省都找不出比督军更帅气、更男人的男人。”
听到这话,楼缚辰勾了勾唇角,握着云艺的手更紧了几分。
没想到平日里像是小兔子一样软软糯糯的人,竟会为了他说这些话,很有给他撑腰的意思。
这种感觉让楼缚辰的周身都弥漫了一种愉悦之感,被人护着、被人力挺的感觉可真好。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很开心,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别人说他是老男人也好,说他是杀人狂魔也好,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云艺对他的看法。
“你和云艺没有缘分。”
楼缚辰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像一块冰冷的铁,砸在苏慕白的心上。
他并未提高声调,但那话语里的分量却压得苏慕白心头一沉。
“这个世道,兵荒马乱,魑魅魍魉横行,只有我才能护住她。”
苏慕白张了张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很想反驳,很想要斥责楼缚辰的霸道,想诉说自己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可视线所及,是窗外隐约可见的持枪亲兵,是楼缚辰肩章上冷硬的微光,更是这动荡年月里无处不在的危机。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都堵了回去。他不得不承认,楼缚辰的话,残酷却真实。
他最终只是颓然垂眼,盯着面前的饭菜,沉默了。
云艺的父亲忙开口打圆场:“督军,慕白啊,饭菜已经上齐了,我们先吃吧,今儿做了炖羊肉,凉了可就要膻了!”
楼缚辰看在云艺的面子上,很给老丈人面子,拿起勺子给云艺舀了一勺羊肉汤。
云艺冲着他极轻快地眨了眨右眼,嘴角弯起一个甜美又带着点狡黠的弧度。
这是一个极小极快的动作,一个只属于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表情。
看着他只对他做的这个小表情,楼缚辰的心情好了一些。
楼缚辰接收到了这个信号,胸腔里那点因苏慕白而起的郁躁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不少。他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一下唇角,周身那股迫人的气场也收敛了些许。
云艺这才低下头,双手捧起那只温润的小碗,小口小口地,将碗里鲜美的汤汁喝得干干净净,仪态优雅。
楼缚辰在公馆的时候都是亲自抱着她喂她吃饭的,知道她懒,懒的连菜都不愿意夹,就起身将每一样菜都给她夹了一些,小碗里很快就堆成了一个小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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