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岛的主街被围得水泄不通，这座小岛的主干道上，两匹高头大马拖着一辆破旧的木车缓缓前行。
车板上捆着个瘦弱的身影，正是昨日给洛凡煮面的老人，此时他花白的头发被扯得凌乱，脸上带着几道新鲜的血痕，粗麻绳勒进他单薄的肩膀，每颠簸一下，就疼得他浑身发抖，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都看好了！这老东西勾结外来者，想私自出岛！” 驾车的士兵穿着黑色皮甲，腰间挎着锈迹斑斑的长刀，他举起鞭子，狠狠抽在车辕上，声音尖利得像刮过铁皮，“五日后，就在这广场上斩首示众！谁要是敢学他，这就是下场！”
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百姓们低着头，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同情，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还攥着半块糖糕，大概是之前买过老人的面，此刻忍不住想往前凑，却被她娘死死拉住，捂住了嘴。
洛凡混在人群最后排，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衣，脸上涂了些黄泥，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渔民，可他攥紧的拳头却暴露了情绪，此时的他指节泛白，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印，昨日的一番问话不知被谁举报，引来了海王的人，他们没抓住洛凡，却把老人带走了。
他的目光扫过押运队伍，观察着他们的实力情况，最前面是两个骑马的士兵，实力在流形境一层，气息虚浮，显然是靠丹药堆上来的，木车两侧各跟着三个步兵，最高也才流形境三层，手里的钢刀连灵力都没灌注，只能吓唬凡人。
真正需要注意的，是人群外围那两个看似闲逛的 “货郎”，他们两人一个背着空药箱，手指却无意识地扣着箱沿，指缝里藏着黑色的魔气；另一个推着空柴车，腰间鼓鼓囊囊，气息凝而不发，偶尔扫向木车的眼神里满是冷意。
“蜕神境五层……” 洛凡在心里估算，这两个隐藏的高手，实力比他稍高一些，但他若是动用从丹宗带来的丹药，加上瞬杀步的身法，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可问题是，老人还在对方手里，一旦动手，那两个蜕神境高手必然会先对老人下杀手，他根本来不及救援。
就在他悄悄催动灵力，准备找机会先把老人从木车上抢下来时，胳膊突然被人拽了一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紧接着，一个压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别冲动，你想害死他？”
洛凡心里一惊，猛地转头，看到身边站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女子。
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容貌极其普通，眉眼扁平，肤色偏黄，嘴唇有些干裂，头发用一根麻绳随意束在脑后，混在人群里，根本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她的眼神却很亮，带着几分警惕和冷静，死死地盯着洛凡，另一只手还在往小巷的方向拉他。
“你是谁？” 洛凡压低声音，指尖的灵力已经凝聚，只要对方有异动，他就能立刻出手。
女子却没回答，只是用力拽了他一把，朝着旁边的小巷跑去，洛凡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渐行渐远的木车，终究还是跟了上去，他能感觉到，这女子身上没有恶意，而且她的话也点醒了他，贸然动手，只会让老人死得更快。
小巷很深，两侧是斑驳的土墙，墙角堆着些枯枝败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女子拉着洛凡跑了约莫五十步，才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跟踪，才推开木门，把洛凡拉了进去。
院子很小，只有一间土坯房，墙角种着几株半死不活的青菜，屋檐下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女子关上木门，转过身，看着洛凡，开门见山地说：“你是外来的修士，不是望海岛的人。”
洛凡瞳孔一缩，他已经用敛息术把修为压到了流形境五层，容貌也换了，怎么会被认出来？“姑娘说笑了，我就是本地的渔民，只是看着老人生可怜……”
“别装了。” 女子打断他，走到土坯房门口，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碎玉，递到洛凡面前，“昨天你在海边的时候，身上散出过一丝修炼者的灵力气息，虽然很淡，但这枚‘探灵玉’能感应到，我也是修士，不会认错。”
洛凡看着那枚碎玉，上面还残留着微弱的灵力波动，确实是探测修士气息的法器，他知道再掩饰也没用，索性收起敛息术，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和蜕神境三层的气息：“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要拦着我？”
女子松了口气，也收起了警惕，她走到院子里的石凳旁坐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我叫沧瑶，也是外来的修士，三个月前被海主的人抓来的。”
“被抓来的？” 洛凡挑眉，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你实力如何？怎么会被抓？”
沧瑶苦笑了一下，抬起手，洛凡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黑色印记：“我原本是蜕神境巅峰，被抓的时候，他们用‘锁灵链’禁锢了我的灵力，现在只能发挥出蜕神境一层的实力，五天前，我趁他们换班的时候，才偷偷逃出来，一直混在城里，靠帮人洗衣做饭过日子。”
她顿了顿，看向洛凡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昨天我在海边看到你，就觉得你不对劲，望海岛的人眼神里都带着死气，只有你眼里有光，还在观察地形，显然是外来的，我本来想找机会跟你接触，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你想救那个老人。”
洛凡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少了些，却又多了个念头：这沧瑶看着普通，原本实力却比现在的自己还高上许多，不知道她真正的战力有多强？要是她灵力没被禁锢，那两个蜕神境的护法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而且这名字和在这种年龄就有如此高的修为，想必她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他心里嘀咕着，嘴上却没问，只是道：“你拦着我，应该不只是想提醒我吧？”
“是想跟你合作。” 沧瑶直言不讳，“我知道你想救那个老人，也想离开望海岛，但海主的势力比你想的要复杂，光靠我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成功。”
洛凡皱了皱眉：“合作可以，但我需要知道你的筹码，你说你被抓了三个月，知道多少关于海主的事？”
沧瑶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炭笔画着简单的地图：“我被抓的时候，关在海主的‘灯塔监狱’里，接触过几个核心成员。
海主手下有两个护法，就是今天跟着押运队伍的那两个‘货郎’，实力都在蜕神境五层，是明面上的最高战力，下面还有八个队长，都是流形境九层，负责管理士兵和监视百姓。”
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黑点：“这是海主的住处，在海岛最中心的灯塔里，我从来没见过海主本人，只听过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中年人，而且他身上的气息很奇怪，不是修士的灵力，也不是魔气，更像是…… 大海的气息。”
“大海的气息？” 洛凡愣了一下，这描述倒是新鲜。
“嗯。” 沧瑶点头，“有一次，我在监狱里听到两个护法谈话，说海主‘能操控海怪’，而且‘不是人类’。我不确定这话是真的，还是他们故意夸大，但可以肯定的是，海主的实力绝对不弱，能让两个蜕神境五层的护法俯首帖耳，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洛凡摸了摸下巴，心里盘算起来：两个蜕神境五层的护法，他和沧瑶联手，加上丹宗给的丹药，或许能应付，但海主的实力未知，这才是最大的隐患，要是海主实力远超他们，就算救了老人，也走不出望海岛。
“所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立刻救老人。” 沧瑶看出了他的顾虑，接着说，“而是先测试一下海主的真实实力，如果他实力不强，我们就直接动手，救了老人，再闯出去；如果他实力太强，我们就得另想办法，比如找机会破坏他操控海怪的法器，或者等他离开灯塔的时候再动手。”
洛凡看着沧瑶，心里有些佩服，她虽然灵力被禁锢，却比自己想得更周全，他原本只想着先救老人，却没考虑到后续怎么办，包括海主这个最大的变数，“怎么测试？” 他问道。
沧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知道灯塔监狱的一个秘密通道，能通到灯塔的底层。那里有海主用来吸收大海灵气的‘聚灵阵’，如果我们能破坏阵眼，海主必然会有反应，要是他反应激烈，甚至亲自出手，就能看出他的实力；要是他只是派护法来处理，说明他可能有顾忌，或者实力没那么强。”
洛凡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破坏聚灵阵，既能测试海主实力，又不会立刻暴露他们的真实目的，就算失败，也能全身而退。“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晚上。” 沧瑶说，“明天是望海岛的‘祭海日’，海主会在灯塔顶层举行祭典，两个护法也会陪在他身边，监狱和灯塔底层的守卫会比平时少一半，是最好的机会。”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洛凡：“这里面是‘隐气散’，撒在身上，能屏蔽我们的气息，就算是蜕神境的修士，也得靠近十步才能发现我们，还有这把‘破阵锥’，是我从监狱里偷出来的，能破坏聚灵阵的阵眼。”
洛凡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灰色的粉末，还有一把三寸长的铁锥，锥尖泛着淡淡的蓝光，显然是用特殊材料打造的，他抬头看向沧瑶，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晚上，我们在这小巷口汇合。”
沧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这是她逃出来后，第一次看到希望。“对了，那个老人……” 她犹豫了一下，“五日后才斩首，我们还有时间，只要测试出海主的实力，就能想办法救他。”
洛凡点头，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海主实力如何，这老人他必须救，是他连累了老人，绝不能让老人白白送死，他站起身，走到木门前，掀开一条缝，确认外面没人，才对林丫说：“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晚上准时来，你自己注意安全，别被海主的人发现。”
林丫点头：“你也是。尽量别出门，海主的人现在肯定在找外来者。”
洛凡应了一声，悄悄推开木门，融入了巷口的人流，他没有立刻回之前找的破屋，而是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没人跟踪，才钻进了一处废弃的船坞，船坞里堆满了破旧的木板，弥漫着海水的腥味，正好适合隐藏。
他从珠串空间里取出一枚 “隐息丹”，再次吞入腹中，进一步屏蔽气息，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流遍全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淡，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蜕神境五层的护法，神秘的海主……” 洛凡盘坐在木板上，手指摩挲着那把破阵锥，“明天晚上，就能知道这望海岛的水，到底有多深了。”
随即洛凡不再理会这些，近日疯狂的进补丹药，他的瓶颈早已松动，盘坐进入修炼模式，指尖垂落的灵力丝线随呼吸轻轻颤动。
丹田气海之内，蜕神小人的状态已经愈发凝固，灵力早已充盈如沸，却始终被一层无形壁障扼住攀升之势，他凝神内视，任由灵力在经脉窍穴间反复冲刷，寻找壁障的薄弱处。
天将亮时，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一缕晨晖穿透窗棂落在他眉心，洛凡忽觉周身灵气骤生潮汐，丹田内的灵力竟随这缕晨光共振起来，便是此刻！他猛地掐动凝神诀，沸腾的灵力如奔雷般撞向壁障，一次、两次，壁障上裂纹渐生。
第三次冲击时，洛凡喉间低喝，灵力裹挟着晨晖凝成的光刃，轰然破开壁障！刹那间，淡青色灵韵转为银白，周身衣袍无风自动，额角渗出的汗珠刚触到灵韵便蒸腾成雾，丹田气海内，灵力流速陡增三倍，在气海中央凝成一枚莹白光点，他周身气息节节攀升，最终稳稳停在蜕神境四层。
洛凡缓缓睁眼，指尖灵力流转间带着新的厚重感，他唇角微扬，站起身来，看来今日之行，又多了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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