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发动的瞬间，海边车票被我攥在掌心，边缘的折痕已经被摩挲得发软。副驾驶座上的小雨正低头整理背包，发梢垂下来，遮住了眉眼 —— 她把那枚未刻字的银戒指戴在食指上，指尖偶尔摩挲一下内壁，像在确认什么，这个小习惯，和她当年等我加班时反复摩挲手机屏幕的模样一模一样。
“导航设好了，三个小时就能到。” 她抬起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手里捏着一片干燥的贝壳，是上次从海边带回来的那枚，“这次，我们一定要在沙滩上刻上名字。”
我点头，发动汽车，目光却忍不住飘向她手上的戒指。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上面，反射出细碎的光，刺得我眼睛发涩。指尖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 —— 我突然想起，当年她独自去海边时，是不是也戴着这枚戒指，是不是也在沙滩上独自刻过我们的名字，最后被海浪冲得无影无踪。
车刚驶离市区，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 “紧急项目” 的备注，是公司的号码。指尖瞬间发抖，方向盘微微偏了一下，小雨下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
“接吧，说不定真有急事。” 她轻声说，眼里的光暗了一瞬，却还是挤出了笑容。
我接起电话，张磊焦急的声音传来：“陈经理，之前那个电力项目出了技术纰漏，客户那边催得紧，只有你能解决！”
听筒里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无数根针，扎在我心上。以前的我，此刻早已掉头往公司赶，可现在，我看着副驾驶座上小雨手里的贝壳，看着她食指上的戒指，喉咙发紧，呼吸变得沉重。
“我现在没空。” 我的声音沙哑，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坚定，“项目方案我发你，有问题随时电话沟通，我不回去。”
挂了电话，车厢里陷入沉默。小雨转过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你……”
“有些约定，不能再等了。” 我打断她，视线落在前方的公路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拼命眨眼忍住，“以前我总说‘忙完这阵’，可‘这阵’永远没有尽头，我欠你的，欠那些未兑现的约定，太多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贝壳轻轻放在仪表盘上，指尖握住我的手，戒指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带着安心的力量。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得开阔，远处隐约能看到海平面的轮廓，像一幅模糊的画。
就在这时，仪表盘上的贝壳突然滑落，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张小纸条 —— 是从背包里掉出来的，字迹熟悉得让人心慌，和之前收到的所有纸条一模一样：“梦醒不是终点，是面对遗憾的开始。”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我猛地刹车，车停在路边，小雨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捡起纸条，背面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绿萝盆栽，和家门口的那盆一模一样。指尖发抖，突然想起之前收到的照片、佛珠、短信，所有线索像碎片一样拼凑起来 —— 那个神秘的寄件人，似乎一直都在我身边，看着我所有的遗憾，推着我去弥补。
“你有没有觉得，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们？” 我声音发颤，看向后视镜，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小雨愣住了，随即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旧信封：“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这个，一直没告诉你。”
信封上没有寄件人，里面装着一张老照片 —— 是我和她刚结婚时的合影，照片里的我们笑得灿烂，家门口的绿萝刚栽下，还很矮小。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有些遗憾，是你没看见的等待。”
“这是……” 我接过照片，指尖冰凉。
“上次整理旧物时发现的，藏在绿萝的花盆里。” 小雨的声音带着沙哑，“我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可现在……”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不是电话，是一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句话：“去海边的礁石滩，你会看到你最不想面对的遗憾。”
我握着手机，指尖发抖，看向小雨。她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看。”
车继续向海边驶去，海平面越来越清晰，朝阳渐渐升起，染红了半边天，像照片里的日出。可我的心里却越来越沉，那个神秘寄件人到底是谁？他说的 “最不想面对的遗憾”，又是什么？
当车停在海边的礁石滩时，朝阳正好跃出海面，金色的光芒洒在礁石上。我和小雨下车，沿着礁石滩往前走，突然，小雨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你看！”
礁石滩的中央，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僧袍，背对着我们，正是兰若寺的老人。他缓缓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枚银戒指，和我手上的一模一样，戒指内壁刻着字 —— 是我和小雨的名字，字迹工整。
“你到底是谁？” 我声音发颤，一步步走近。
老人没回答，只是把戒指递给我：“这是你一直欠她的，也是你一直不敢面对的。”
我接过戒指，内壁的刻字带着温度，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礁石上，碎成细小的水花。小雨站在我身边，眼里也闪着泪光。
“梦醒了，该面对了。” 老人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海面，“那个一直寄东西给你的人，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 是你内心深处，从未放下的遗憾和愧疚，化作了提醒你的声音。”
我愣住了，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瘫坐在礁石上。原来，所有的神秘线索，所有的提醒，都是我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是我不敢面对那些被忽视的等待，不敢承认那些未赎的罪。
“那些未兑现的约定，那些被忽视的瞬间，不是用来困住你的，是用来让你珍惜当下的。” 老人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泡沫一样，“真正的梦醒，是你终于敢面对遗憾，并且愿意用余生去弥补。”
阳光越来越亮，老人的身影彻底消散在晨光里。我握着那枚刻好字的戒指，看着身边的小雨，眼泪掉得更凶，却笑了：“我们去刻名字吧。”
她点头，眼里满是泪光，我们手牵手走向沙滩，朝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可就在我弯腰准备刻字时，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最后一条短信跳了出来：“遗憾可以弥补，但有些错过，永远无法重来 —— 比如，当年在礁石滩等你的人，不止她一个。”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指尖的沙子滑落。抬头看向礁石滩的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晨光里，穿着母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像极了兰若寺里的扫地僧。
她是谁？当年在礁石滩等我的，还有谁？
阳光刺眼，那个身影渐渐模糊，我想追过去，却被小雨拉住。她的眼里满是疑惑，而我握着手机，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场 “梦醒”，或许还没结束，我最不想面对的遗憾，才刚刚浮出水面。
沙滩上的沙子温热，戒指的刻字硌着掌心，可我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凉。远处的海平面上，朝阳正盛，可我的心里，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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