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瑾阁”在江南一炮而红,日进斗金,但墨云柔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她敏锐地意识到,单靠在江南销售自家工坊的精品,固然利润丰厚,但终究规模有限。若能利用战王府的声望和自身逐渐积累的资金,组建一支庞大的商队,将南北特产互通有无,那才是真正的大生意,才能真正称得上“富可敌国”。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在她心中迅速生根发芽。
她再次召见了周副会长等几位在江南商界颇有影响力的合作者。
“诸位,”墨云柔开门见山,指尖在铺开的舆图上划过,“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乃天下翘楚。而北方,尤其是边关之外,亦有优质的皮货、药材、马匹,乃至一些独特的宝石香料。若能有一条稳定、高效的商道,将南北货物流通起来,其利几何,想必诸位比小女更清楚。”
周副会长等人闻言,眼睛皆是一亮,但随即又露出顾虑。
“夫人高见!”周副会长先赞了一句,继而眉头微蹙,“只是……这南北商路,看似诱人,实则艰难重重。路途遥远,盗匪横行,沿途税卡林立,损耗巨大。更别提南北气候差异,货物保管不易。许多商号不是没想过,但大多折戟沉沙,血本无归啊。”
另一位粮商也附和:“是啊,夫人。组建大型商队,投入巨大,风险更高。若无十足的把握和强力的保障,恐怕……”
墨云柔早已料到他们的担忧,她从容不迫地抛出了自己的计划。
“风险,小女自然知晓。故而,我们需将风险降至最低。”她条理清晰地说道,“首先,商队规模必须足够大,聘请经验丰富的镖师和熟悉各路情况的向导,结成队阵,令宵小不敢轻易觊觎。其次,我们可以与沿途一些信誉良好的大商号建立合作关系,设立中转货栈,既可补充给养,也能互通消息,相互照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加重了语气:“至于最重要的保障……我战王府的旗号,以及我二哥在边关的威名,便是最好的护身符。寻常盗匪,听闻是战王府的商队,多少要给几分薄面。而沿途州府,看在我父王和二哥的面上,在税卡通关等方面,想必也会行些方便。”
这话说得含蓄,但在场的老狐狸们哪能不懂?战王府如今圣眷正浓,墨云锋在边关更是声名赫赫,这面大旗竖起来,确实能省去无数麻烦,堪称无价之宝。
“此外,”墨云柔继续抛出诱饵,“此次组建商队,小女愿出七成资金,占据主导。其余三成,诸位若有兴趣,可按出资比例入股,风险共担,利润共享。首批商队,主要运输我们‘柔瑾阁’的货品以及诸位愿意托付的江南特产,试水北方市场。若成功,后续再扩大规模,专营南北货运。”
出资比例优厚,风险相对降低,还有战王府的势可借,更有“柔瑾阁”的成功先例在前……这番谋划,几乎将所有可能的障碍都考虑了进去,并给出了解决方案。
周副会长等人相互交换着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动与决断。
“夫人思虑周详,老夫佩服!”周副会长率先表态,“此事,我周家愿参一股!”
“我李家也愿追随夫人!”
“算我张家一个!”
有了江南本地实力商家的支持和入股,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的几个月,墨云柔展现出惊人的行动力。她亲自参与商队人员的选拔,重金礼聘了几位退隐的镖局老镖头担任护卫统领,又招募了大量身强力壮、背景清白的伙计和车夫。购置骡马、车辆、定制特制的防雨防潮货箱,每一项她都亲自过问。
她还专门设立了信鸽系统和快马信使,确保商队与总部,以及南北货栈之间的信息能够及时传递。
这期间,并非没有质疑的声音。一些老派的管事觉得她太过年轻,行事有些异想天开;招募来的护卫中,也有人见主事的是个半大孩子,心中存了轻视。
一次,在清点货物装车时,一位新来的副镖头见墨云柔过来巡查,便半开玩笑地对身旁的老镖头说:“总镖头,咱们这趟走的可是远路,凶险着呢。让个女娃娃指手画脚,能行吗?”
话音虽低,却被走近的墨云柔听了个正着。那老镖头脸色一变,正要呵斥,却见墨云柔摆了摆手。
她走到那副镖头面前,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问道:“张副镖头,请问从扬州至陇西,途经主要州府几何?有哪些路段易有山匪出没?不同季节行路,需特别注意何事?各类货物如何装载才能最大限度减少损耗?”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又快又准,皆是行商走镖的关键。那张副镖头一时语塞,他虽有些经验,却也未必能答得如此周全。
墨云柔却不等他回答,径直将这些问题答案清晰道出,甚至补充了许多细节,比如某段路在雨季容易塌方,某个关口查验尤其严格需要提前打点等等,其了解之深,考虑之细,令那副镖头和周围旁听的人都目瞪口呆。
“张副镖头,”墨云柔最后看着他,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年纪虽小,但既做了这事,便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商队安危,货物周全,是我首要之责。还望诸位勠力同心,共襄盛举。若有不放心之处,随时可来问我。但若因轻视而误事,战王府的规矩,想必你是知道的。”
一番话,软中带硬,既展现了她的能力与决心,也立下了规矩。那张副镖头顿时面红耳赤,心悦诚服地抱拳躬身:“是小人眼拙,夫人见谅!日后定当谨遵号令,不敢有违!”
经此一事,商队中再无人敢因年纪而小觑这位少女东家。
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墨云辰从京城来信,表示户部有通往北方的官方驿道文书,他可帮忙疏通,让商队行走更为便利;墨云锋也从边关捎来口信,告知了北戎边境几个相对安全的互市地点,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部落和规矩。
万事俱备。
这一日,扬州城外,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整装待发。数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排列整齐,骡马健壮,护卫们精神抖擞,统一的服饰上,绣着醒目的“墨”字徽记和“柔瑾商行”的字样,气势惊人。
墨云柔站在一辆特制的高大马车前,对着前来送行的周副会长等人以及商队全体人员,做最后的动员。
“此去路远,艰辛异常!但诸位记住,你们代表的,不仅是‘柔瑾商行’,更是我战王府的脸面,是天朝商人的气度!货物务必周全,行程务必稳妥!我在此,静候诸位佳音,备好庆功酒,为诸位接风洗尘!”
她声音清亮,传遍四野,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
“请东家放心!”商队众人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随着护卫统领一声令下,庞大的商队如同苏醒的巨龙,缓缓启动,向着北方,向着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商路,迤逦而行。
尘埃渐起,遮不住前路;车轮滚滚,碾向着辉煌。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知道,一条新的、由一位少女亲手绘制的南北商道蓝图,正徐徐展开。假以时日,这支商队必将成为举足轻重的商业力量,而它的主人,那位年仅十二岁的安国夫人,其“富可敌国”之路,也已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消息传回,虞怀瑾对墨骁珩笑道:“王爷,您看,咱们家这只最小的雏鸟,怕是要飞得最高最远了。”
墨骁珩望着北方,目光深邃,最终化为一声带着无比骄傲的轻叹:“都由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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