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柔的江南之行,并非一帆风顺的游山玩水。
抵达扬州后,她并未急着张扬,而是先安顿下来,带着随行的老管事和丫鬟,看似闲适地逛了几天街市、茶楼,实地观察江南的流行风尚、物价水平,以及各大商号的实力与风格。
几日后,她递了拜帖,欲拜访江南丝绸商会的一位副会长,姓周。
周府花厅内,茶香袅袅。
周副会长是个富态的中年人,捻着胡须,打量着一身素雅锦缎,年纪明显稚嫩的墨云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他身后还坐着几位商会里有头有脸的商户,显然是被请来“参详”的。
“墨……小姐?”周副会长拖长了语调,带着江南口音的官话听起来有些软糯,却透着一股疏离,“听闻小姐来自京城,不知今日到访,有何指教啊?”
墨云柔放下茶盏,微微一笑,笑容得体,不卑不亢:“周会长言重了。指教不敢当。小女墨云柔,家中在京城经营些小本生意。此次南下,一是游历江南风光,二来,也是想看看,是否有机会与江南的同仁们交流学习,互通有无。”
“互通有无?”旁边一个瘦高个的布商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京城来的贵人,看得上我们这小地方的粗笨东西?怕是别有用心吧。”
厅内响起几声低低的附和与轻笑。
墨云柔面色不变,目光转向那布商,语气依旧平和:“这位掌柜说笑了。江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丝绸、刺绣、茶叶、瓷器,无一不是精品,享誉天下。小女正是慕名而来,抱着学习之心。”
她这话说得诚恳,倒让那布商一时语塞。
周副会长呵呵一笑,打圆场道:“墨小姐客气了。却不知,小姐想如何‘互通有无’?”
墨云柔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丫鬟立刻捧上一个精心准备的木匣。
“这是小女家中工坊产出的一些小玩意儿,还请周会长和诸位掌柜指点。”她亲自打开木匣,取出那匹“云雾绡”。
轻纱如水,在花厅明亮的光线下流淌,上面的暗纹在不同角度下若隐若现,精美异常。
在座的都是行家,一眼便看出这纱的不凡。有人眼中露出惊异,有人则是不动声色的审视。
“此纱名为‘云雾绡’,”墨云柔介绍道,“用料是顶级的江南生丝,但用了我们独门的工艺进行改良,使其更柔韧,不易勾丝,且色泽更为鲜亮持久。尤其是这暗纹工艺,乃是京中巧匠独创。”
她又拿出几款融合了北地风格的首饰图样和清雅香品。“这些,都是我们尝试将南北风物融合之作。小女以为,江南风尚虽引领天下,但偶尔增添些许异域风情,或许能别开生面。”
周副会长接过“云雾绡”,仔细摩挲着,半晌才道:“东西……确实不错。工艺精巧,想法也新奇。不过……”他拖长了音调,将纱放下,“墨小姐,江南的市场,有江南的规矩。不是有好东西,就一定能卖得出去的。”
“周会长有何高见?”墨云柔虚心请教。
“高见谈不上。”周副会长端起茶杯,慢悠悠道,“江南商户,讲究的是个‘信’字,是长久往来积攒下的人情。墨小姐初来乍到,一无人脉,二无根基,就想凭着几样新奇东西打开局面,难啊。”
另一个胖商人接口道:“是啊,小姑娘。你这东西好是好,但价格定然不菲。卖给谁?怎么卖?江南的贵人们,可不是光看东西新奇就肯掏钱的。他们认的是老字号,信的是熟面孔。”
“况且,”那瘦高布商又阴阳怪气地补充,“你这又是纱,又是首饰香料的,涉猎如此之广,怕是心太大,嚼不烂哦。我们江南商会,最不喜的,就是坏了行市规矩的人。”
话里话外,满是排挤与轻视。
若是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被一群老谋深算的商人如此刁难,只怕早已面红耳赤,要么委屈退缩,要么气急败坏了。
但墨云柔没有。
她安静地听完,甚至嘴角还带着那抹得体的微笑。待众人声音稍歇,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亮,掷地有声:
“周会长,诸位掌柜,小女受教了。”
她先礼后兵,姿态放得低,却瞬间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
“诸位所言,无非是担心小女年轻识浅,无人脉根基,会坏了江南商界的规矩与和气。”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竟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与沉稳。
“但小女以为,商道之本,在于‘货真价实’,在于‘互利共赢’。规矩是人定的,人情也是处出来的。小女此来,并非要凭一己之力搅动江南风云,更非要与诸位前辈争利。”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小女是带着诚意与合作之心而来。我们有好货,诸位有渠道,有市场。若能合作,必将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我们的‘云雾绡’、新式首饰香品,可以填补市场的空白,为诸位带来新的客源和更高的利润。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至于人脉根基……”墨云柔微微一笑,笑容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小女姓墨,家父乃当朝战王,墨骁珩。家兄墨云锋,如今在陇西边关,蒙圣上恩典,擢升昭武校尉。小女不才,蒙陛下与皇后娘娘垂爱,也得封‘安国夫人’。不知这身份,可否算得上一份‘根基’?”
她声音不高,却如同平地惊雷,在花厅中炸响!
战王府!昭武校尉!安国夫人!
这几个名号,如同重锤,砸得周副会长和那群商户目瞪口呆,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之前只当是京城某个有点背景的商贾之女,万万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如今圣眷正浓、如日中天的战王府的千金,还是位有诰封的夫人!
那瘦高布商的脸瞬间白了,冷汗涔涔而下。刚才他那些刁难的话,此刻回想起来,简直是找死!
周副会长更是手一抖,差点打翻茶盏,连忙起身,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拱手赔笑:“原……原来是安国夫人驾到!老夫眼拙,多有怠慢,还望夫人海涵!海涵!”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脸上堆满了恭敬甚至是惶恐的笑容。
墨云柔抬手虚扶了一下,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会长和诸位掌柜不必多礼。小女此行,是以商贾身份而来,只想谈谈生意。方才所言合作之事……”
“谈!必须谈!”周副会长连忙接口,语气热络无比,“夫人有此好货,是我江南商界的幸事!不知夫人打算如何合作?老夫愿效犬马之劳!”
形势瞬间逆转!
接下来的谈话,变得异常顺利。墨云柔提出了几种合作方案,或是供货,或是合营,条款清晰,利益分配合理,既显示了她合作的诚意,也展现了她成熟的商业头脑,再无人敢因她年纪小而轻视。
她不仅成功地为自己的货物打开了销路,更借着战王府的势,在江南商界稳稳地立住了脚跟。
数月后,扬州最繁华的街市上,一家名为“柔瑾阁”的铺子热热闹闹地开了张。铺子里陈列着精美的“云雾绡”、别致的首饰、清雅的香品,融合了北地的大气与江南的精致,瞬间吸引了无数眼球,生意火爆。
“柔瑾阁”的牌匾,是墨云柔亲笔所题,字迹虽还带着些许稚嫩,却已初具风骨。
“柔”取自她的名字,“瑾”则来自她最敬爱的母亲,虞怀瑾。
这不仅是她商业蓝图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是她对母亲最好的致敬与回报。
消息传回京城,虞怀瑾摸着女儿寄回的信和“柔瑾阁”的图样,眼中满是欣慰的笑意。
墨骁珩看着信,哼了一声:“倒是会扯虎皮做大旗。”语气里,却全是骄傲。
雏凤清音,已响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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