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账房里，算盘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这个月又亏了？”虞怀姝一把抢过账本，手指颤抖地指着上面的数字，“锦绣庄亏三百两，茶庄亏二百两，连最赚钱的米行都只赚了五十两？”
账房先生擦着冷汗：“少夫人，战王府的铺子定价太低，咱们要是跟着降价，只能亏本啊！”
“那就继续降！”虞怀姝把账本摔在桌上，“我就不信耗不过他们！”
谢长卿推门进来，脸色阴沉：“又在这发什么疯？前院都听见你的声音了。”
“我发疯？”虞怀姝指着账本，“你看看！再这样下去，谢家就要被我那个好妹妹逼破产了！”
谢长卿扫了一眼账本，眉头紧锁：“早就告诉过你，做生意要循序渐进...”
“循序渐进？”虞怀姝尖声打断，“等你循序渐进，谢家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她转向账房先生：“传我的话，所有铺子再降三成价！我倒要看看，战王府能撑到几时！”
账房先生面露难色：“少夫人，咱们的库存已经不多了，再降价恐怕...”
“怕什么？”虞怀姝冷笑，“去钱庄借钱！把谢家老宅抵押了！我就不信拼不过他们！”
谢长卿想阻拦，却被虞怀姝狠狠瞪了一眼：“你要是有点出息，早就该在官场上压过战王府了！现在倒好，连个实缺都补不上！”
这话戳中了谢长卿的痛处，他铁青着脸甩袖离去。
消息很快传到战王府。
“谢家又降价了？”墨云柔看着掌柜送来的报价单，小脸皱成一团，“他们这是要跟咱们同归于尽啊。”
虞怀瑾接过报价单看了看，笑了：“米价已经比成本低了三成，布价低了四成。谢家这是要自寻死路。”
“那咱们怎么办？”墨云柔着急地问，“要不也降点价？”
“不降。”虞怀瑾淡定地摇头，“不但不降，从明天起，所有商品涨价一成。”
“涨价？”墨云柔惊呆了，“母亲，这样客人都会跑光的！”
“不会的。”虞怀瑾胸有成竹，“你等着看。”
第二天，战王府旗下所有铺子都挂出了涨价告示。
消息传到谢府，虞怀姝乐得直拍手：“她疯了！这个时候还敢涨价！快，咱们再降一成！”
账房先生差点跪下来：“少夫人，不能再降了！现在每卖一匹布就要亏二钱银子，再降真的要血本无归啊！”
“你懂什么？”虞怀姝不屑地说，“这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等战王府的铺子关门了，价格还不是由我们定？”
于是谢家铺子开始了疯狂降价。米价低得连农户都不愿意卖粮给他们，布价低得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而战王府这边，虽然客人确实少了一些，但留下的都是注重品质的老主顾。
“还是战王府的米好，煮饭香。”
“他家的布料耐穿，贵点也值。”
更妙的是，墨云柔按照虞怀瑾的指点，推出了几个新品。
“这是我们新研制的‘暖心被’，里面加了特制的草药，睡起来特别舒服。”她向客人们介绍，“虽然贵些，但对老人家的风湿特别好。”
第一批暖心被很快被抢购一空。接着又推出了养生茶、安神枕...每样都供不应求。
虞怀姝听到消息，气得直跺脚：“快！我们也做！”
可谢家的工匠根本做不出同样的品质，模仿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根本没人买账。
一个月后，谢家的危机开始显现。
“少夫人，钱庄来催债了。”
“少夫人，布庄的供货商不肯再赊账了。”
“少夫人，米行的伙计三个月没发工钱，说要罢工了...”
虞怀姝被各种坏消息包围，焦头烂额。
这天，她亲自去米行查看，正好遇见几个老主顾在柜台前抱怨。
“这米里怎么这么多沙子？”
“上次买的米都发霉了！退钱！”
掌柜的陪着笑脸：“各位客官息怒，咱们这就给您换...”
“换什么换！”一个老太太把米袋往地上一摔，“以后再也不来你家买了！还是战王府的米好！”
虞怀姝气得浑身发抖，正要上前理论，忽然看见墨云柔带着丫鬟从门前经过。
“墨小姐！”老太太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您家今天有新米到吗？”
墨云柔甜甜一笑：“李奶奶，今天刚到一批江南新米，我特意给您留了十斤。”
“好好好！我这就去！”老太太欢天喜地地跟着走了。
其他客人见状，也纷纷跟了出去。
掌柜的苦着脸对虞怀姝说：“少夫人，您看这...”
虞怀姝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当晚，谢家召开紧急家庭会议。
“这个月亏了五千两！”谢老爷把账本摔在桌上，“你们到底会不会做生意？”
虞怀姝强辩：“父亲，这是必要的投入！只要把战王府挤垮...”
“挤垮？”谢老爷冷笑，“人家这个月赚了八千两！新开的养生系列供不应求！你们呢？除了降价还会什么？”
谢长卿低头不语。
虞怀姝还要争辩，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不好了！”管家连滚爬爬地冲进来，“钱庄的人来了，说要收房子！”
谢老爷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第二天，谢家抵押老宅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更糟糕的是，之前被谢家低价策略逼得关门的小商户们联合起来，堵在谢府门前讨要说法。
“谢家恶意降价，逼得我们活不下去！”
“还我们公道！”
虞怀姝躲在府里不敢出门，听着外面的叫骂声，浑身发抖。
这时，一个小丫鬟悄悄递给她一封信：“少夫人，战王府送来的。”
虞怀姝拆开信，是虞怀瑾的亲笔：
“姐姐近日可好？听闻谢家生意遇到困难，妹妹甚是挂念。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另，暖心堂近日需要一批冬衣，若姐姐有兴趣，可以合作。”
随信附着一张合作意向书，条件十分优厚。
虞怀姝气得把信撕得粉碎：“她这是在看我的笑话！”
谢长卿捡起碎片看了看，神色复杂：“其实...这条件很不错...”
“不错？”虞怀姝尖叫，“你要我去接她施舍的生意？谢长卿，你还是不是男人！”
夫妻二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三日后，谢家最大的布庄被迫关门。接着是米行、茶庄...曾经风光无限的谢家产业，一个个贴上封条。
而战王府这边，墨云柔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她按照虞怀瑾的建议，主动联系那些被谢家逼垮的小商户，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帮他们重新开业。
“墨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以后我们只跟战王府做生意！”
这些商户重新开业后，都成了战王府最忠实的合作伙伴。
这天，虞怀瑾带着墨云柔巡视新开的联合工坊，正好遇见失魂落魄的虞怀姝。
曾经的京城明珠，如今衣衫朴素，面容憔悴。
墨云柔小声问：“母亲，要请大姨母进来坐坐吗？”
虞怀瑾轻轻摇头：“给她留些体面吧。”
她吩咐丫鬟：“去告诉大姨母，就说...我们永远给她留着一个位置。”
丫鬟追出去传话，虞怀姝听完，身子晃了晃，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府的马车上，墨云柔不解地问：“母亲，为什么大姨母总是要跟咱们作对呢？”
虞怀瑾望着窗外的街景，轻声道：“有些人，总以为把别人拉下来，自己就能上去。却不知道，真正的成功，是大家一起往上走。”
她摸摸女儿的头：“你要记住，商道即人道。与人为善，才是最长久的经营之道。”
墨云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此时谢府里，虞怀姝对着空荡荡的库房，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终于明白，自己输掉的不仅是生意，还有人心。
而这一切，原本可以不这样的。
窗外，秋雨绵绵。谢家的衰败和战王府的兴旺，成了这个秋天京城最引人唏嘘的话题。
但没有人知道，在战王府的后院里，虞怀瑾正对着谢家的方向轻轻叹息。
“姐姐，这条路，本不必走得如此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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