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碎玉笙歌,椒房影只)
碎玉轩的恩宠依旧独领风骚,丝竹笑语时常飘出宫墙,衬得其他宫苑愈发冷清。甄嬛谨守本分,对皇后毕恭毕敬,对华妃礼数周全,对同期入宫的沈眉庄、安陵容也维持着表面和睦,让人挑不出错处。皇帝胤禛在她这里,似乎找到了朝务之外的片刻松弛与精神上的微妙共鸣,愈发流连。
与之相比,翊坤宫却安静得出奇。华妃年世兰每日依旧雷打不动地前往景仁宫请安,言行举止愈发符合宫规,甚至主动协助皇后处理些琐碎宫务,只是眉宇间那份曾经的张扬明烈,已被一种沉静的、甚至是刻意的温顺所取代。她不再关注皇帝昨夜宿在何处,仿佛那已与她无关。她的全部重心,似乎都转移到了如何更好地“襄助皇后娘娘”之上。
这种转变,看在后宫众人眼中,自是啧啧称奇,多数人以为她经此一挫终于学乖了。唯有景仁宫的主人,冷眼旁观,深知这温顺外壳下包裹着何等炽热而扭曲的依赖。
这日请安后,胤禛难得驾临景仁宫用午膳。席间,他状似无意地提起:“朕昨日考较弘时功课,仍是进展缓慢,言语乏味,毫无灵气。倒是听闻圆明园那边,弘历近日读书颇为刻苦,文章也略有进益?”
他说话时,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宜修,带着审视。
宜修执箸的手稳如磐石,神色未变,从容接话:“三阿哥性子敦厚,勤能补拙,皇上不必过于忧心。四阿哥在园中清净,心无旁骛,肯用功是好事。臣妾也只是循例关照,吩咐奴才们务必尽心,莫要因远离宫闱便怠慢了阿哥们的教养。终究都是皇上的骨血,臣妾身为嫡母,不敢有失偏颇。”她将一切归于“嫡母职责”和“循例关照”,滴水不漏。
胤禛沉吟片刻,笑了笑:“皇后贤德,朕自然放心。只是皇子教养,关乎国本,辛苦皇后多费心。”他未再深究,心中那点疑虑却并未消散,反而因宜修的过于完美而更深了一层。
延禧宫近日却不太平。安陵容的孕期反应突然加重,呕吐不止,夜不能寐,人也迅速消瘦下去,情绪愈发脆弱惊惶。太医诊脉,只说是体质敏感,肝气郁结,需静心安养。
然而,各种怪事却接连不断。先是安神汤药莫名被打翻,后是夜间总有野猫在宫墙外凄厉叫春,吵得她不得安宁,甚至一日清晨,竟在她寝殿窗下发现了几只被踩死的虫豸,形状可怖。
安陵容吓得魂飞魄散,认定是有人蓄意害她与她腹中孩儿,哭喊着只信皇后一人,日夜哀求皇后庇护。
宜修闻讯,亲临延禧宫探视,面色沉凝。她严厉斥责了伺候不力的宫人,下令彻查,又加派了可靠的心腹嬷嬷和侍卫重重守护,甚至从自己宫中拨了两位经验老道的医女前来轮流照看。
“妹妹放心,”她握着安陵容冰凉颤抖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有本宫在,谁也动不了你和皇嗣分毫!你只需安心养胎,其余之事,本宫自会为你做主!”其态度之坚决,护佑之周密,令人动容。
安陵容感激涕零,抓着皇后的手如同抓着救命浮木,泣不成声:“娘娘…娘娘…臣妾和孩子的命,都是您的…”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年世兰眼中。她看到皇后为安陵容之事奔波劳神,眉宇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愤慨。她既恼恨安陵容的无用与麻烦,又心疼皇后娘娘要为此等琐事劳心劳力。
她很想为皇后分忧,却不知从何做起。直接去延禧宫?皇后定然不许,她也拉不下脸面。
是夜,她辗转反侧,忽然心生一计。她起身,命颂芝磨墨,铺开信笺。她并未写给皇后,而是以华妃的名义,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函,直送内务府总管处。
信中,她痛斥内务府对延禧宫伺候不尽心,致使安常在孕期受扰,令皇后娘娘忧心,实属失职渎职!责令他们立刻调配最得力的宫人、最稳妥的物资供应延禧宫,若再有任何差池,惊扰皇嗣,唯内务府是问!
她甚至搬出了自家兄长的威势,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这封信, 越过了皇后,直接以华妃的骄横(余威尚存)方式施压内务府。她想着,这样既能切实解决一些问题,为皇后减去烦忧,又不会显得是皇后授意,全了皇后“公正”的名声。
写完信,她吹干墨迹,看着那凌厉的字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华妃。她轻轻吁了口气,将信交给心腹太监连夜送出,心中竟生出一种奇异的、为皇后娘娘做成了“大事”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而她不知道,这封信的副本,在天亮之前,就已通过特殊渠道,悄无声息地放在了景仁宫皇后的案头。
宜修看着那封信副本上熟悉的、带着几分跋扈劲道的字迹,以及字里行间那掩饰不住的、为她“分忧”的急切甚至笨拙的努力,沉默了良久。
指尖轻轻点着“令皇后娘娘忧心”那几个字,她终是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弯起一个极淡、极复杂的弧度。
又是一个深夜。宜修处理完一日事务,屏退左右,独自在内殿烛下看书。看的却并非经史子集,而是一本民间搜罗来的话本小说,讲些才子佳人的风月故事。这是她极少为人知的、排解压力的方式。
看到一处有趣的情节,她唇角刚微微扬起,忽听得窗外极轻的“嗒”一声,似是小石子落在窗棂上。
她神色一凛,合上书,声音恢复冷静:“何事?”
窗外传来压得极低的声音:“主子,四阿哥的回信到了。”一份薄薄的信函从窗缝中塞了进来。
宜修接过,就着烛火展开。信上,少年郎的字迹越发端正,就着上次信中提到的“吏治清廉”之论,提出了几条虽稚嫩却颇有见地的想法,字里行间透着渴望被认可的急切。
宜修仔细看完,沉吟片刻,拿起朱笔,并未直接批改,而是在旁空白处写下:“知民生多艰,甚好。然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驭下之道,张弛有度,非惟清廉二字可概之。可读《韩非子·孤愤》篇,细思之。”
写完,她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墨迹干透,才重新折好,递出窗外:“照旧送回去。另,将《韩非子》寻一本旧的,夹在下次送去的新书里。”
“是。”窗外声音应道,随即消失无踪。
宜修重新拿起那本才子佳人的话本,却再也看不进去。烛光下,她的侧影孤直而疲惫。教导一个远方的皇子如何权衡帝王心术,与话本里的儿女情长,仿佛是两个截然割裂的世界。
而她,深陷其中,早已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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