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相女传信遇截杀，顾盼出手破危机
夜风穿过破败的小巷，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飞向远处。
顾盼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手中的兽皮卷轴，那曾被她视为开启复仇之路钥匙的东西，此刻却沉甸甸的，仿佛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
噬灵体质。
诱饵。
剥灵转生。
魏坤和柳娴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钢针，反复扎进她的脑海。原来她从不是一个被遗弃的废物，而是一块被精心圈养、等待成熟后收割的田地。她的存在，她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只是为了给清虚宗的某个“圣子”做嫁衣。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伴随着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的怒火，在她胸腔内疯狂冲撞。她曾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镇国公府，最大的目标是夺回灵根，血债血偿。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站在一个巨大棋盘的中心，而执棋的手，远在云端之上。
硬闯秘库的计划，已然成了一个笑话。在一位修为深不可测、且专门为她而来的清虚宗长老面前，任何潜入都无异于飞蛾扑火。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那份地图重新卷好，收入怀中。不能回那个废弃院落了，那里离国公府太近，谁也说不准魏坤那恐怖的神识会不会再次扫过。
她转身，融入更深的黑暗，在蛛网般的巷道中七拐八绕，最终来到城南一处更为偏僻的“鬼宅”。这里曾是一位富商的宅邸，后因闹鬼而荒废多年，断壁残垣间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是乞丐和野狗的乐园，也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推开一扇摇摇欲坠的院门，一股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顾盼闪身进入一间还算完整的厢房，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终于允许自己有片刻的喘息。
她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入膝盖。身体因为后怕和极致的愤怒，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怎么办？难道就此放弃，逃离京城，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不。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便被她狠狠掐灭。柳娴、顾雪薇还活得好好的，母亲失踪的真相还埋在迷雾里，她背负的血海深仇，不允许她当一个懦夫。
逃，能逃到哪里去？清虚宗既然能推演出她在京城，就能推演出她逃往何方。只要“噬灵体质”这个标签还贴在她身上，她就永远是猎物。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只能向前。
只是，前路该如何走？
就在顾盼心乱如麻之际，窗外寂静的夜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奇特的鸟鸣。
“啾——啾啾。”
短促，尖锐，像是夜枭的叫声，却又比夜枭多了一丝人为的顿挫。
顾…盼…
这声音的节奏，竟与她名字的发音隐隐相合。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是巧合，还是……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窗纸上一处破洞，向外望去。
夜色下，一个穿着灰色短打、作小厮打扮的瘦小身影，正站在鬼宅外的巷子口，神情焦急地四下张望。他似乎有些害怕，每隔片刻，便会学着那鸟叫，发出一声联络的暗号。
是苏清的人。
顾盼没有立刻现身。苏清心思缜密，她派来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暴露在巷口。
果然，那小厮又叫了两声后，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便转身朝另一条更为黑暗的巷子走去。那里是约定的第二处接头地点。
顾盼没有动，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静静地观察着。
就在那小厮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巷子拐角的瞬间，异变陡生！
两道黑影，如同从墙壁的阴影中渗透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厮身后。他们手中没有兵刃，但那探出的手掌，指甲漆黑，带着一股阴冷的劲风，直取小厮的后心与咽喉！
国公府的死士！
他们的动作干脆、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那小厮不过炼气一层的修为，哪里是这两名至少炼气三层死士的对手。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死亡的阴影便已将他彻底笼罩。
顾盼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能让他死！
他是她与苏清之间唯一的联系，他身上，还带着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千钧一发之际，顾盼没有选择冲出去硬拼。她藏在暗处，丹田内的噬灵口应念而动。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跨越数十丈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那两名死士的身上。
那两名死士的手掌，距离小厮的身体只差分毫，却猛地顿住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虚弱感，瞬间传遍他们的四肢百骸。他们惊骇地发现，自己丹田内的灵力，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正不受控制地向外疯狂流泻！
“怎么回事？”
“我的灵力！”
两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是死士，可以不惧死亡，但这种力量被活生生抽走，根基被动摇的未知恐惧，却让他们心胆俱裂。
那名被偷袭的小厮，死里逃生，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惊恐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顾盼没有给那两名死士任何反应的时间。
她加大了吞噬的力度！
两道常人无法看见的、带着锐利金戈之气的灵力，如同两条金色的细线，从死士体内被强行抽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线，尽数涌入顾盼所在的厢房。
凡品金灵根！
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属性。当那股锐利、锋锐的灵力涌入经脉时，顾盼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但这种刺痛，很快就被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感所取代。
如果说土灵根是“御”，那金灵根便是“攻”！
“噗通！”
“噗通！”
巷子口，那两名死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浑身瘫软，如同两滩烂泥般倒在地上。他们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生机被彻底抽干，死状与之前那两名国公府护卫如出一辙。
从顾盼出手，到两名死士毙命，整个过程不过三五个呼吸。
快得诡异，静得可怕。
那名瘫坐在地的小厮，张大了嘴，看着两具迅速冰冷的尸体，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刚刚仿佛有鬼神路过。
顾盼这才从鬼宅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她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粗布衣衫，脸上沾着灰，看起来像个营养不良的乞儿。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小厮身上时，那小厮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凶兽盯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苏小姐让你来的？”顾盼的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
“是……是……”小厮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和一封信，双手奉上，“小、小姐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顾盼接过东西，没有立刻查看。她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对小厮说：“你先走，从东城门离开，今晚不要回相府。”
“是，是！”小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顾盼这才打开那封信。信上的字迹娟秀而有力，正是苏清的笔迹。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却让顾盼的心猛地一跳。
“魏坤好茶，尤爱‘云顶雪芽’。城东‘百草堂’新到一批，他明日午时必去。此为其一。”
“秘库阵法与柳氏心神相连，强攻必被察觉。然，其内有一处紧急传送阵，为柳氏备下之后路，以备不测。阵枢需特殊钥匙方能启动。此为其二。”
信的末尾，还附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富贵险中求。祝君好运。”
顾盼捏着信纸，目光落在“紧急传送阵”几个字上。她的心中，那条被堵死的路，似乎又被撬开了一道危险的缝隙。
强闯秘库是找死，但如果目标不是盗宝，而是……借道逃生呢？
她压下心中的思绪，打开了那个木盒。
盒子不大，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那钥匙并非金铁所制，而是一种暗红色的木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路，触手温润，隐隐散发着一丝空间波动的气息。
这，就是启动传送阵的钥匙。
顾盼将钥匙和信一并收入怀中，丹田内，刚刚吞噬的金灵根之力已经初步安稳下来，与冰、木、火、土四种灵力并存，让她炼气五层的修为更加凝实，甚至隐隐有触摸到六层门槛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没有处理。国公府的死士失踪，柳娴和魏坤很快就会察一。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还在京城，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越是危险，有时候反而越安全。
她转身，重新消失在黑暗中。只是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有丝毫迷茫。
苏清给了她一把钥匙，一把通往生门的钥匙，但钥匙的另一头，同样连着死地。魏坤明日午时会离开国公府，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一个只有短短一两个时辰的窗口期。
她要在国公府防卫最严密的内院，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潜入那个龙潭虎穴般的秘库，找到那个不知藏在何处的传送阵。
这已经不是豪赌，而是用自己的命，去撬动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顾盼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疯狂的弧度。
奇迹？她从不信奇迹。
她只信，挡在她面前的东西，无论是人，是鬼，还是神，她都会将其一一吞噬，嚼碎，化作自己向上攀爬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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