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之后的家里，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司羽凡不再回家，连偶尔的露面和冷暴力都省却了，彻底将这个曾经承载过无数期盼与失望的空间，留给了沈若曦和女儿。也好，沈若曦乐得清静，正好可以心无旁骛地筹划未来。
离婚的意向已经明确，接下来便是最现实、也最磨人的环节——商讨离婚协议。沈若曦没有找司羽凡当面谈，而是通过中间人（一位双方都认识的、还算公正的老朋友）传话，约定各自找律师，通过书面和电话沟通的方式进行。她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脸，也不想再听到任何毫无意义的争吵和辩解。
她的诉求清晰而坚定：女儿司念曦的抚养权必须归她，以及他们目前共同居住的、位于和平小区的这套两居室房产。
消息传过去没多久，司羽凡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被冒犯的激动，仿佛沈若曦提出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要求。
“沈若曦！你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他的声音透过听筒，尖锐地刺入耳膜，“念曦的抚养权给你？可以！但房子你想都别想！那是我婚前买的！是我的个人财产！你凭什么要？”
果然，如她所料。在他心里，物质永远排在第一位，尤其是这套象征着他成功和地位的房产。
沈若曦握着电话，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玩滑梯的孩子们，语气平静无波，早已练就了不被他的情绪牵动的能力：“司羽凡，我们先弄清楚一点。这套房子，是你婚前付的首付没错，但婚后这将近六年的房贷，是用夫妻共同财产偿还的。而且，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法律上，它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有权要求分割。”
她冷静地陈述着事实，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打在对方法律知识的薄弱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司羽凡被噎住了。他大概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谁付的首付房子就是谁的，从未仔细研究过婚姻法的细节。
“共同财产又怎么样？”他的语气变得更加蛮横，“那房子大部分价值还是我婚前投入的！你休想拿走！念曦你要带就带走吧，反正女孩子也是拖油瓶……”
“司羽凡！”沈若曦厉声打断他，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怒意几乎要破冰而出，“注意你的言辞！念曦是你的女儿！”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知道单纯讲道理和情感对他已经无用。是时候，亮出底牌了。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不妨谈谈别的。”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平稳，带着一种谈判桌上才有的算计和疏离，“我记得，就在上个月，你未经我同意，从家庭共同账户中转走了五万元，收款方是陈梦琪，用途是‘借’给她弟弟交学费。没错吧？”
司羽凡在电话那头呼吸一窒，显然没料到沈若曦会如此清晰地提起这件事，还掌握了具体细节。
“是又怎么样？那是借！以后会还的！”他色厉内荏地辩解。
“借？”沈若曦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除了这五万，近一年来，还有多笔不明去向的消费和转账，累计金额超过十万，收款方或消费场所均与陈梦琪女士有关。我这里都有详细的记录和部分凭证。”
她顿了顿，给对方消化和恐慌的时间，然后抛出了更重磅的炸弹：
“另外，关于你的‘羽凡装修公司’……我最近听到一些不太好的风声。”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好像说，公司的账目有些……不清不楚？尤其是某些采购款项和资金往来，似乎经不起太仔细的推敲？据说，有位姓李的老员工，知道不少内情？”
她没有直接点明李娟的名字，也没有说出具体问题，但这种模糊的、指向明确的暗示，往往比直接指控更能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这是李娟之前私下提醒她时，她默默记下的模糊线索，此刻成了她手中最有分量的筹码之一。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沈若曦甚至能听到司羽凡陡然变得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
他怕了。
他怕沈若曦真的掌握了他给陈梦琪大额转账的确凿证据，在离婚分割财产时对他不利。他更怕的是公司账目的问题被捅出去！他的公司规模不大，根基不牢，很多账务处理都游走在灰色地带，尤其是陈梦琪插手采购和部分财务后，更是留下了一些隐患。如果沈若曦真的豁出去，拿着线索去举报或者深究，后果不堪设想！那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套房子了！
漫长的沉默之后，司羽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带着一种不甘又无可奈何的颓然，早已不见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要求很简单，也很合理。”沈若曦清晰地重复，“念曦的抚养权归我，和平小区的房子归我，作为我和女儿未来的安身之所。家里的存款，我可以只拿我应得的那部分。至于你的公司股权和其他资产，我一分不要。”
她用放弃争夺他公司和其他资产的条件，来换取女儿和房子的保障。这是一个极其明智的选择，既抓住了司羽凡最看重的经济利益命脉，也为自己和女儿争取到了最实际、最稳定的未来。
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沈若曦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司羽凡正在进行着怎样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边是心疼房子和不甘，另一边是担心公司出事和身败名裂的风险。
最终，对自身利益的保全欲望，压倒了一切。
“……好。”司羽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带着浓重的不情愿和挫败感，“就按你说的办！抚养权给你！房子……也给你！但是存款，你只能拿二十万！多一分都没有！而且，念曦的抚养费，我每个月只给三千！”
二十万存款，相对于他们共同账户里原本的数额，以及司羽凡可能隐藏的资产来说，并不算多。每月三千的抚养费，在这个城市也仅仅是基础水平。
但沈若曦没有再去争辩。
她知道，这已经是目前情况下，她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逼得太紧，狗急跳墙，反而不美。她有了房子这个安身立命的根本，有了女儿的抚养权，还有了二十万的启动资金。对她而言，这足够了。
“可以。”沈若曦干脆利落地答应，“具体细节，让律师拟协议吧。”
挂断电话，她缓缓放下手机，手心因为刚才的紧张对峙而微微沁出冷汗。
窗外，阳光正好。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她用冷静、智慧和之前默默收集的筹码，为自己和女儿，赢得了一个虽然不算完美，却至关重要的新起点。
接下来的路，终于可以完全由她自己，一步步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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