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队中有不少元老级队员，自新一团三班起便追随王风南征北战。
其中如老班长刘正、副班长徐丰收这样年岁稍长者，皆身经百战。
这些人在队伍中无形中形成了一种气质——骄傲。
那不是轻狂，而是由战绩与经验累积出的自信与尊严。
他们是最早的成员，后来者不断加入又不断倒下，而他们始终屹立。
新兵训练时，王风常说：“哪天你们能做到像老队员那样，才算真正入了门。”
又常提醒：“别自满，你们和他们差得还远。”
久而久之，这句话变成了烙印。
老队员们开始以自身为标杆，认定自己理应更强、更精、更不可替代。
大牛正是其中之一。
正因这份内在的傲气，哪怕是在四百米障碍跑这样的日常训练中，他也拼尽全力，一心只想超越那个始终领先的身影。
大牛被提拔后，李海、包太平、许敬友这些老队员心里也都燃着一团火。
他们眼中的目标或许不是王风，但绝不会甘于人后。
哪怕大牛如今坐上了突击队队长的位置，若不持续精进，迟早会被他人追上。
别人也许不说什么，可他自己的心坎上，怕是过不去那道关。
这正是王风深夜辗转时最放不下的事。
段鹏注定要进突击队，他的天赋摆在那儿，用不了多久，体能、枪法、战术反应，样样都会甩开所有人一大截。
到那时，大牛站在队伍前头，抬头看见的是段鹏的背影，他会怎么想？
王风只能选段鹏，没有第二种答案。
可这些话，他没法对大牛说出口。
他只盼着有一天，大牛能自己明白，这一决定背后藏着多少权衡与无奈。
想起大牛刚才那干脆利落的一声“好”，王风心里一阵发紧。
那孩子明明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却还是把情绪压了下去。
这种倔强，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他轻轻叹了一声，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些纷乱的念头赶出脑海。
最近总有一种感觉缠绕着他——自从拿下河源县城，仿佛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他。
他嗅到了风里的硝烟味，新一轮战火，恐怕不远了。
三天后，魏和尚回到新三团，整个团像炸了油锅似的。
“和尚带女人回来了！”
“这光头开荤了！”
流言飞得比子弹还快。
段鹏一进团部，张口就是这事：“团长，你听说了吗？和尚真带了个女的回来。”
王风也觉得稀奇，就他那木头疙瘩性子，还能把人领回来？
“走，瞧瞧去。”
“哎！”
两人刚到城门口，远远一瞅，全乐了。
左边那光脑袋、肩宽腰粗的，正是魏和尚；右边那位裙裾轻摆、身形纤秀，分明是个姑娘。
走近了些，王风看清那女子的脸，脸色猛地一变，“怎么会是她？”他低声嘟囔。
段鹏没听清：“团长，你说啥？”
“没事。”
王风立刻收起神情，“那是军区医院的护士田雨同志，不是和尚的对象。待会儿见了面，注意分寸。”
段鹏点头：“明白。”
那边魏和尚正滔滔不绝：“小田同志啊，你来咱们新三团可算来对地方了！我们团长，王疯子，听说过没？师长都知道他名字！我这辈子服气的人不多，三哥排第一！”
他忽然抬手一指：“哎，那不是三哥和段鹏吗？小田同志，看见没？个高那个，就是我们团长王风！”
田雨望着走近的两人，唇角微扬，轻轻点头：“魏同志，我认识你们团长。”
她目光落在王风脸上，笑意未减，仿佛早已料到这场重逢。
“你见过她？”
田雨点点头：“见过的。前些日子王团长和李团长去军区医院探望赵政委，就是我带的路。”
话一出口，她心里悄然泛起一阵波澜。
那不是男女之间的悸动，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振奋，仿佛即将走近一位只在传说中听闻的英雄人物。
这次调来新三团，她其实满心欢喜。
比起那些老牌部队，这个才成立不到两个月，便拿下河源县城的新团更让她好奇。
尤其是团长王风，年纪与她相仿，彼此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想到即将共事，田雨心头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王风却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田雨竟会出现在自己的队伍里。
当初在军区医院见到她时，他也只是因李云龙的缘故略感意外，之后便没再多想。
在他看来，老李既然已有了秀芹，田雨大概不过是人生路上偶然路过的一个身影罢了。
自此以后，他以为自己与她再无交集。
可眼下，她怎么就站在眼前了？
尽管如此，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两人打过照面，田雨笑着开口：“王团长，又见面了。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团长。”
暮春时节，刚离开医院的她，难得有机会换下制服，卸去繁琐装扮。
一身短衫长裤，未施脂粉，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清秀。
笑意如风拂湖面，荡开一圈圈青春的涟漪。
王风只看了一眼，便在心中暗叹：典型的江南女子，未必倾城绝色，却也称得上是难得的佳人。
他很快移开视线，问道：“小田同志，你不是在军区医院工作吗？怎么来了我们新三团？”
田雨答道：“我主动申请上前线的。起初并不知道新三团，到了独立团后，李团长建议我调过来。我同意了，他就把我安排了过来。正好魏大勇同志要返回部队，我就顺路一起过来了。”
王风默然。
原来是老李的手笔。
这事儿……实在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和尚落在后头，一把拽住正要跟上去的段鹏。
段鹏一愣：“和尚，你拉俺干啥？”
等王风和田雨走远了些，和尚压低声音：“我说段鹏，你怎么不开窍？没瞧见三哥和小田同志认识吗？”
“那咋了？”
“你真是个木头！”
和尚低声数落，“你看小田同志跟咱们团长说话那模样，笑得那么开心，你就没看出点门道？”
“啥门道？”段鹏摇头。
和尚恨铁不成钢：“笨！咱们新三团现在啥都不缺，可有一样缺得很，你知道是啥不？”
“啥？”
“婆娘啊！这你都瞧不出来？小田同志对咱们团长有意思，三哥这回有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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