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道小小的雷火劈跑了跟踪的尾巴，陈烛心情颇佳地回到了丙字柒号小院。刚进门没多久，院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个面生的外门弟子，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枚质地温润、刻着云纹和“客卿”二字的白玉令牌，以及一个小巧的储物袋。
“陈师叔，”弟子恭敬地行礼，态度比之前引路的那些要客气不少，“首座有令，聘您为戒律院客卿，这是您的身份令牌，以及本月的份例。首座吩咐，请您安心在客舍居住，若有差遣，会另行通知。”
陈烛挑了挑眉，接过托盘。戒律院客卿？这头衔听起来不错，算是暂时给了他一个合法的身份，不用再顶着“窃运楼使者”这个略显扎眼的名头晃悠了。他拿起那枚客卿令牌把玩了一下，入手微凉，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一道温和的禁制，主要是身份识别和传讯之用，没什么猫腻。
他又拿起那个储物袋，神识往里一探。里面东西不多，但很实在：一百块下品灵石，几瓶常用的疗伤和回气丹药，还有……一套精致的白玉茶具，以及一个用灵玉盒子密封好的茶叶罐。
“这是……”陈烛指了指茶叶罐。
弟子连忙解释道：“回师叔，此乃我悬空山特产的‘净心茶’，对于涤荡心魔、凝神静气颇有奇效。每位客卿每月都可领取一份，乃是惯例。”
净心茶？陈烛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悬空山还有此等灵物？倒是要尝尝鲜。”
送走弟子，陈烛关上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拿起那个灵玉茶叶罐，入手冰凉，罐身上同样刻着些清心宁神的符文。他打开罐盖，一股清雅沁人的茶香立刻飘散出来，闻之确实令人心神一振，杂念似乎都少了几分。
“啧，光闻着是挺像那么回事。”陈烛咂咂嘴，眼神却锐利起来。他可没忘记之前在那杯例行送来的茶水里发现的小玩意儿。这每月定量发放的“特供版”，里面要是没点东西，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走到桌前，取出那套白玉茶具，动作优雅地开始沏茶——当然，主要是做给可能存在的监视看的。热水冲入茶杯，茶叶舒展，茶汤清澈碧绿，香气更加浓郁。
表面上，他一副准备享受灵茶的模样，暗地里，却将一丝魂力如同最精细的探针，悄然渗透进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汤之中。
魂力细细扫描着茶汤的每一分构成。除了茶叶本身蕴含的纯净木属性和水属性灵气，以及那些确实有宁神效果的成分外，陈烛很快就在那看似纯净的茶汤深处，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小的“异物”。
那是一些细碎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青铜色微粒！它们比尘埃还要细小，均匀地悬浮在茶汤中，随着灵气的流转而微微沉浮。这些微粒本身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甚至能完美地模拟周围灵气的性质，若非陈烛神魂特殊，且早有警惕，绝对无法发现它们的存在！
更诡异的是，当陈烛的魂力稍微靠近这些微粒时，能感觉到它们散发出一种极其隐晦的“吸附”意念，似乎想要主动融入探查过来的力量之中，并留下某种难以祛除的标记。
陈烛心中冷笑。果然！这“净心茶”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美其名曰涤荡心魔，实则是悬空山，或者说戒律院，用来监控外部人员的常规手段！这些青铜微粒一旦被饮下，就会随着法力运转和神魂波动，悄然融入修士体内，形成一个无形的“追踪器”和“监听器”！长期饮用，恐怕连底裤是什么颜色都得被人家摸清楚！
他尝试用魂力去驱散或者包裹这些微粒，发现它们极其顽固，而且对魂力、法力都有着强烈的亲和性，很难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将其分离。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陈烛心念电转，迅速收敛了所有探查的魂力，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请进。”
还是刚才那名送物资的弟子去而复返，他手里端着一杯刚刚沏好的、与陈烛桌上那杯一模一样的净心茶，脸上带着恭敬又略带一丝催促的笑容：“陈师叔，您看这净心茶，是否需要弟子为您讲解一番饮用之法？此茶需趁热饮用，效果最佳。”
陈烛心中明镜似的，这是不放心，派人来盯着他喝“头道茶”呢。
他哈哈一笑，表现得十分爽快：“有劳师侄了。悬空山的灵茶，我可是期待已久了。”说着，他伸手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茶。
在手指接触到茶杯的瞬间，他体内那一直沉寂的灰雾，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自行分出一缕，如同最细腻的薄膜，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茶杯的内壁，形成了一层绝对的隔绝层。
同时，他举起茶杯，对着那弟子示意了一下，笑道：“说起来，这净心茶香气如此独特，不知是出自哪位炼丹大师之手？还是宗门统一的配方？”
那弟子见陈烛如此配合，心下放松，顺口答道：“师叔有所不知，这净心茶乃是戒律院特制，由院内的药殿亲自调配炼制，据说加入了数种罕见灵材，外界可是想买都买不到的。”
戒律院特制！果然！
陈烛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却是一副恍然和受宠若惊的表情：“原来是戒律院特供！难怪有如此神效！陈某真是沾光了！”
说着，他不再犹豫，将茶杯凑到唇边，仰头“咕咚咕咚”几口，便将整杯茶汤饮尽。有灰雾隔绝，那些青铜微粒根本无法接触到他分毫，全部被牢牢地挡在了茶杯内壁上，随着他放下茶杯的动作，悄然附着在杯底，等待后续处理。
“好茶！果然名不虚传！”陈烛放下茶杯，由衷地赞道（这次是真心夸茶香），还惬意地舒了口气。
那弟子见陈烛如此痛快地喝下茶，脸上笑容更盛，任务完成，便恭敬地行礼告退了。
等到弟子离开，陈烛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他看着空了的茶杯，眼神冰冷。
戒律院……净心茶……青铜微粒……
这监控手段，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来，他这个“客卿”，在悬空山眼里，依旧是个需要严加看管的外人。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有灰雾在，这净心茶对他而言，跟普通灵茶也没什么区别，照样喝，还白赚一份宁神效果。
他拿起那个灵玉茶叶罐，在手里掂了掂。
“戒律院特制是吧？味道还行。”他咧嘴一笑，“就是这附加的‘小料’，有点硌牙。下次得让他们改进改进配方才行。”
当然，这话也就是在心里说说。眼下，他还是得继续扮演好这个“感恩戴德”、“人畜无害”的客卿角色。
只是，这悬空山内部的暗流，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汹涌。戒律院特制的监控茶叶……之前跟踪者身上同源的青铜微粒气息……
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少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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