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砚四人便牵着灵马出了小镇。
刚行出数里，眼前景致骤然一变——漫山遍野的枫树铺展开来，丹红、橘黄、绯红的枫叶层层叠叠。
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如万千只红蝶振翅，落在青石小径上，铺成一条柔软的“红绒毯”。
“哇！好漂亮的林子！”
晚晚从林砚怀里跳下来，脱下鞋子，赤着脚踩在落叶上，脚掌陷进厚厚的枫叶堆里，发出“咯吱”的轻响。
灰团也从她怀里蹦出来，金色的身影在枫叶间蹿跳，时不时扑向空中飘落的叶片。
苏清漪勒住马缰，淡青色的道袍与周围的红枫相映，更显身姿清丽。
她抬手接住一片旋落的枫叶，指尖轻抚过叶脉，眼底泛起一丝柔和。
“此处名为‘落霞岭’，传闻每到霜降，枫叶便红得似火，倒是比青云宗的丹枫谷更盛几分。”
南宫早已按捺不住，翻身下马就凑到苏清漪身边，手里举着一片巴掌大的红枫，献宝似的递过去。
“小苏苏，你看这片叶子，形状多像你练剑时的身姿，我专门给你捡来的！”
苏清漪瞥了眼那片边缘卷翘的枫叶，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却还是板着脸道：“南宫，一片叶子罢了，有什么好收的。”
话虽如此，却也没拒绝，顺手将枫叶插进了发间。
南宫见状，眼睛都亮了。
转身就冲进枫树林，嘴里喊着“我再给你找更漂亮的”。
不一会儿就抱了满怀枫叶跑回来。
林砚牵着马，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心里也泛起暖意。
他蹲下身，捡起一片完整的枫叶，指腹摩挲着光滑的叶面。
忽然想起上辈子小时候做过的叶脉书签——这枫叶叶脉清晰，用来做书签再合适不过了。
林砚招手唤晚晚过来，将枫叶递到她面前。
“晚晚，过来。阿爹教你做个好玩的东西，能把这片叶子‘变魔术’哦。”
晚晚立刻跑过来，趴在他膝头，眼睛亮晶晶的：“什么魔术？比阿爹上次变的‘糖画’还好玩吗？”
“各有各的妙处。”
林砚笑着起身，对苏清漪和南宫喊道：“师傅，南宫前辈，不如我们在这儿歇歇脚？我教你们做个新鲜玩意。”
南宫正愁没机会和苏清漪多待，立刻附和：“好啊好啊！小苏苏，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会儿吧，看看林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苏清漪点了点头，牵着马走到林边的巨石旁，将马绳拴在树干上。
林砚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当“桌子”，又让晚晚捡了些完整的枫叶。
南宫则自告奋勇地去附近的溪涧打水。
等南宫提着水回来，林砚从储物戒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锅。
“林小子，你要煮枫叶吃？”
南宫凑过来，看着锅里的清水，满脸疑惑。
“这叶子能吃吗？会不会有毒？”
苏清漪皱起眉：“枫叶性凉，虽无毒，但口感粗糙，不宜食用。”
林砚笑着说：“不是吃的，是做‘叶脉书签’。”
他将枫叶放进锅里，又从怀里摸出一小包粗盐。
“先把枫叶煮软，让叶肉和叶脉分开，就能留下透明的叶脉了。”
晚晚站在锅边，好奇地盯着锅里的枫叶：“透明的叶脉？阿爹，叶脉怎么会变透明呀？”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砚用灵力催动锅底，文火慢煮。
不一会儿锅里就冒出了热气，淡淡的草木清香飘了出来。
灰团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被热气烫得往后跳了跳，惹得晚晚哈哈大笑。
煮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林砚关火，用筷子夹起一片枫叶，放在清水中漂洗干净。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捏住枫叶的叶柄，用匕首轻轻刮去表面的叶肉，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锦缎。
起初南宫还凑在旁边看热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转身又去给苏清漪捡枫叶。
苏清漪坐在巨石上，手里拿着一片枫叶细细端详，南宫献宝似的递过一片形状奇特的枫叶：“小苏苏，你看这片，像不像你那柄‘凝霜剑’的剑穗？”
苏清漪接过枫叶，果然见叶片边缘呈流苏状，确实与自己的剑穗有几分相似。
她抬眼看向南宫，见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脸颊微微发烫，低声道：“还算有点眼光。”
南宫立刻笑得像个傻子，又兴冲冲地跑去捡叶子了。
“阿爹，我也想试试！”
晚晚看着林砚手里渐渐显露出脉络的枫叶，忍不住伸手要抢匕首。
林砚连忙按住她的手：“小心点，刀刃锋利，我教你慢慢刮。”
他握着晚晚的小手，手把手地帮她刮去叶肉。
苏清漪偶尔抬眼，看到林砚耐心教晚晚的模样，还有南宫在枫树林里跑来跑去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又柔和了几分。
她拿起一片煮好的枫叶，学着林砚的样子刮起来。
她手法细腻，没过多久就刮出一片完整的叶脉。
透明的脉络像极了上好的琉璃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师傅好厉害！”
晚晚举着自己刮得坑坑洼洼的叶脉，一脸崇拜地看着苏清漪。
苏清漪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叶脉递给她：“你的也很好，第一次就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南宫跑回来，手里举着一大束枫叶，看到苏清漪手里的叶脉，眼睛都直了：“小苏苏，你这做的是什么？真好看！”
他凑过去，不小心碰了苏清漪的手背。
苏清漪手一缩，叶脉“啪嗒”掉在地上。
南宫连忙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递还给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清漪接过叶脉，小声道：“无妨。”
心里却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
林砚将刮好的叶脉放在石头上晾干，又拿出朱砂笔，递给晚晚：“你可以在上面画点东西，或者写个字，这样就更特别了。”
晚晚立刻眼睛一亮，接过笔就趴在石头上画起来。
她画得很慢，眉头皱着，格外认真。
林砚凑过去看，只见她在叶脉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旁边跟着一个更小的身影，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猫——正是她和林砚，还有灰团。
“阿爹你看！”
晚晚举着叶脉给林砚看，脸上满是期待。
林砚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画得真好，阿爹要把它当成宝贝收起来。”
晚晚心里乐开了花，又拿起一片叶脉，认真地画起来。
南宫见大家都在叶脉上画东西，也抢过朱砂笔，要给苏清漪画。
他画得笨拙，把苏清漪的样子画成了圆圆的包子脸，惹得苏清漪又气又笑，伸手敲了他的脑袋：“你这画的是我还是团子？”
南宫挠挠头，嘿嘿笑道：“都好看，小苏苏怎么样都好看。”
苏清漪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把那片画得歪歪扭扭的叶脉收了起来。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枫树林被染上了一层暖金色。
林砚看着晾干的叶脉书签，忽然又有了主意：“我们再做个‘枫叶灯’吧，晚上赶路也方便。”
他捡起几片又大又完整的枫叶，用灵力将叶片边缘粘合起来，做成一个小小的灯笼形状，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夜明珠，放在中间。
“这样就行了？风一吹不就散了？”
南宫凑过来，看着那个简陋的枫叶灯笼，满脸怀疑。
林砚笑着摇头，指尖凝聚起一缕灵力，轻轻拂过枫叶灯笼：“用灵力加固一下，就不怕散了。而且枫叶本身有韧性，风吹起来还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好听。”
他松开手，枫叶灯笼果然稳稳地立在石头上。
夜明珠的光芒透过枫叶，散发出柔和的橘红色光晕，映得周围的枫叶更加温暖。
晚晚立刻抱过枫叶灯笼，宝贝似的搂在怀里：“阿爹做的灯真好看！比宗门的琉璃灯还好看！”
她举着灯笼，在枫叶间跑来跑去。
灰团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用头蹭蹭她的脚踝，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苏清漪看着晚晚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的南宫——他正学着林砚的样子，笨拙地用枫叶做灯笼。
没过多久，一个歪歪扭扭的枫叶灯笼就做好了。
他将灯笼递给苏清漪：“小苏苏，送给你，晚上走路就不怕黑了。”
苏清漪接过灯笼，小声道：“谢谢。”
林砚靠在树干上，晚晚举着灯笼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阿爹，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好不好？枫叶林里好漂亮！”
林砚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好啊，不过晚上要乖乖睡在帐篷里，不许到处乱跑了。”
晚晚立刻点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听阿爹的！”
南宫自告奋勇地去搭帐篷。
苏清漪则去捡了些干树枝，准备生火做饭。
林砚抱着晚晚，帮她把做好的叶脉书签串起来，挂在她的腰间：“这样就不会丢了。”
晚晚低头看着腰间的书签，心里甜甜的。
（阿爹亲手做的书签，我要一直戴着。等回了青云宗，我还要让阿爹教我做更多好玩的东西，这样就能一直陪着阿爹了。）
她偷偷抬头看了看林砚的侧脸。
夕阳的光芒落在他脸上，柔和得像镀了一层金粉。
（阿爹，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意呀？）
林砚煮了一锅热腾腾的菌子汤，香气飘在枫树林里，引得灰团围着锅转圈圈。
晚晚拿着小碗，先盛了一碗递给林砚：“阿爹，你先喝。”
又给苏清漪和南宫各盛了一碗，最后才给自己盛了小半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夜色渐深，枫叶灯挂在帐篷前，暖黄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南宫还在给苏清漪讲他以前的冒险经历。
苏清漪靠在树干上，手里握着那个歪歪扭扭的枫叶灯笼，偶尔应一声。
林砚抱着晚晚坐在火堆旁，晚晚靠在他怀里，听着南宫的声音，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阿爹，枫叶书签真好看。”晚晚迷迷糊糊地说，小手紧紧攥着林砚的衣襟。
林砚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等明年枫叶红了，阿爹再带你来，教你做更多好玩的东西。”
晚晚点了点头，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梦里，她和阿爹手牵着手，走在漫山遍野的枫树林里。
手里举着枫叶灯，枫叶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场温暖的雨。
林砚拿起一片枫叶，放在晚晚的手心里。
月光透过枫叶，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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