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端坐于青铜座椅上的老者目光投来的瞬间。
烬那冰冷而直接的声音，已然在东方煜尘的识海中响起：
“眼前此人，只是一道元神显化，而且……状态很奇特，与这整座城池。”
“乃至那具帝尸的道痕紧密相连，近乎一体。”
东方煜尘眼神微动，心中了然。
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只是没有烬感知得如此透彻。
眼前这位看似行将就木的人，其存在形式果然非同一般。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足了礼数。
向前一步，对着青铜座椅上的苍老身影。
从容不迫地拱手，行了一个平辈论交敬意的礼节，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晚辈东方煜尘，见过前辈。”
他没有提及烬，也没有点破对方只是一道元神的事实。
态度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基本的尊重，也维持着自身的风骨。
那老者深邃如虚空的眼睛在东方煜尘身上停留了片刻。
又扫过他身旁笼罩在灰雾中、气息晦涩难明的烬。
苍老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穿透力：
“老夫玄亓，东方小友，还有这位……道友，”他目光转向烬，“不必多礼。”
他微微抬手，示意免礼，继续道：“二位能突破虚空乱流。”
“寻至此地，更是一语道破我这些老伙计们的窘境，可见非常人。”
只是不知，小友先前所言‘帮助’之事，从何说起？老夫愿闻其详。”
他的话语直接切入了核心，显然。
东方煜尘之前对七位守护者说的话，他早已悉数知晓。
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东方煜尘，等待着他的回答。
大殿左右，六位守护者的目光也如同实质般落在东方煜尘身上。
气氛再次变得凝肃起来。
面对玄亓直指核心的询问。
以及大殿内所有目光的聚焦，东方煜尘神色不变。
只是平静地吐出了四个字：
“前辈可曾听闻……生命之水？”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
如同在寂静的深潭中投入了一块巨石！
端坐于青铜座椅上的玄亓，那始终古井无波、深邃如虚空的面容上。
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剧烈的震动！
他佝偻的身躯甚至微微前倾。
那双看透万古沧桑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什么？！生命之水！难道小友你……你有此等神物？！”
不仅仅是玄亓，就连分列左右、一直保持着冰冷肃杀的六位守护者。
以及守在殿门口的那位为首守护者，此刻也全都心神剧震！
“族长！他刚才说什么？他……他有生命之水？！”
殿门口那位为首的守护者失声惊呼。
连它那由能量构筑的身形都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和涟漪。
它空洞眼眶中的魂火疯狂跳动。
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一丝不敢置信的渴望。
左右两侧的六位守护者虽然没有出声。
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守护者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了半步。
眼睛死死盯住东方煜尘，仿佛要将他看穿。
生命之水！
这对于依托帝尸道痕苟延残喘、本源不断枯竭的它们而言。
无疑是传说中能逆转生死、弥补本源的至高神物！
是它们在这无尽绝望中，连想都不敢想的救命稻草！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从之前的凝重肃杀。
转变为一种极度压抑的、混合着震惊、怀疑、以及一丝疯狂渴望的诡异寂静。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焦点。
都汇聚在了东方煜尘一人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确认这惊天动地的消息是真是假。
面对整个大殿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震惊、怀疑与渴望的目光。
东方煜尘内心却是一片清明。
他之所以敢抛出“生命之水”这个惊人的筹码，并非信口开河。
就在他先前与七位守护者对峙，察觉到它们生命本源枯竭的本质时。
居于悟道牌中的道爷那带着几分戏谑又笃定的传音，便已在他识海中响起：
“啧啧，煜尘小子，瞧见没？这几个大家伙。”
“都是靠着那帝尸残留的一点寂灭道则吊着命，本源都快耗干了。”
“寻常天地灵物对它们屁用没有，不过嘛……道爷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解决他们的问题。”
“哦？何处？” 东方煜尘当时心中微动。
“道界！”
道爷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傲然，“核心之地，存在着一口‘生命之泉’，其泉水，便是真正的生命之水！”
“蕴含最本源的生机造化之力，别说弥补它们这点亏损的本源。”
“就是真的只剩一缕残魂，只要没彻底寂灭，都能给拉回来！当年……”
道爷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但随即又戛然而止。
“总之，你去那生命之泉，帮他们一把倒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嘛，不妨先拿来当个谈判的筹码，嘿嘿……”
正是有了道爷这番确切的传音，东方煜尘才在之后面对玄亓族长时。
如此笃定地抛出了“生命之水”这个重磅消息。
连他自己初闻时，内心也难免震撼“生命之水”。
此刻，迎着玄亓族长那灼灼的目光和满殿守护者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注视。
东方煜尘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晚辈手中，目前并无现成的生命之水。”
他这话一出，明显感觉到大殿内的气氛骤然一紧。
失望与怀疑的情绪开始弥漫，几位守护者周身能量再次波动起来。
带着被戏弄的怒意。
东方煜尘那句“目前并无现成的生命之水”让大殿内的气氛瞬间紧绷。
失望与怀疑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来。
几位守护者周身能量剧烈波动。
那被戏弄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攻击。
然而，端坐于青铜座椅上的玄亓族长。
那双深邃如虚空的眼睛在经历了最初的剧烈波动后。
反而渐渐沉淀下来，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他活了无尽岁月，见证了太多兴衰起落。
早已不是会被情绪轻易左右的寻常存在。
他紧紧盯着东方煜尘，仿佛要透过这副年轻平静的外表。
看穿其灵魂深处的真实想法。
他看出了东方煜尘的坦然，也看出了那份绝非虚张声势的笃定。
尽管对方拿不出实物，但“生命之水”这四个字。
本身就已蕴含了惊天动地的价值。
“他在赌，赌我们不敢、也不能放弃这唯一的希望……” 玄亓心中瞬间明了。
他也确实不敢放弃。
对于他们这些在寂灭边缘挣扎了太久的存在而言。
哪怕只是一丝虚无缥缈的可能，也值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去抓住。
至于强行逼问、甚至搜魂夺取信息的念头。
在玄亓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彻底否决。
先不说旁边那位笼罩在灰雾中、连他都感觉深不可测的“道友”。
单是东方煜尘本人，能如此从容地站在这里。
提出这等交易，其背后岂能没有依仗？
强行动手，最大的可能不是得到信息。
而是彻底断绝这唯一的生机。
甚至为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孤城招致灭顶之灾。
权衡利弊只在瞬息之间。
玄亓族长周身那刚刚升腾起的些许凌厉气息缓缓收敛。
他深吸一口气，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断：
“小友……” 他缓缓开口，压下了大殿内所有躁动的气息。
“若你……若你当真能在未来，或者是现在，赐予吾等这新生之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左右同样因他话语而安静下来的六位守护者。
最终重新定格在东方煜尘身上，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那么，在你达成承诺之前，吾玄亓，以及吾之族人，愿听从小友差遣。”
“只要不违背吾等守护大帝安眠之地的根本誓言，你之所命，吾等……无有不从！”
此言一出，连那六位守护者都微微震动。
但它们并未出言反对，只是那空洞的目光中。
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挣扎。
但最终都化为了对族长决定的服从。
以及对那渺茫希望的孤注一掷。
这几乎是将整个族群的未来。
都押注在了东方煜尘的一句承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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