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雷明白这话的意思。
只要他们这两架攻击机还在天上，鬼子的山炮就不敢轻易露头，这就为地面的渗透部队减轻了巨大的压力。
他们像两柄悬在日军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虽然暂时无法斩下，但其威慑力已然存在。
然而，天上的威胁压制了炮兵，却压制不住狗急跳墙的步兵。
赐儿山上的日军指挥官显然无法容忍江岳这支精干的小分队像钉子一样楔在自己的侧翼软肋上。
在短暂的沉寂和重新组织后，更多的鬼子步兵，从山脊棱线后、从灌木丛中、从岩石缝隙里，如同被捣毁巢穴的蚂蚁，再次蜂拥而出！
这一次，他们吸取了上次被精确狙杀的教训，队形散得更开，利用一切可用的掩蔽物，时而匍匐，时而快速跃进。
歪把子轻机枪和掷弹筒也跟随着步兵，试图提供火力支援，子弹和零星的小炮弹“啾啾”、“轰”地落在江岳他们据守的石台周围，压制得战士们几乎抬不起头。
“砰！”
齐小眼抓住一个鬼子机枪手换弹的瞬间，猛地探身，扣动扳机！
那名鬼子应声倒地，但旁边的副射手立刻补了上来，机枪再次嘶吼起来。
“他娘的！没完没了！”
齐小眼缩回石头后面，弹壳从步枪抛壳窗跳出，掉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快速拉动枪栓，将下一发子弹推上膛，呼吸有些急促。
敌人太多了，而且学乖了，精确射手的杀伤效率虽然依然很高，但面对这种规模的集团冲锋，压力骤增。
江岳半蹲在最大的那块岩石后面，眯着眼观察着战场态势。
鬼子的冲锋队伍已经大部分越过了山脊棱线，进入了相对开阔的缓坡，正呈散兵线向下猛扑。
黑压压一片，嚎叫着，气势汹汹。
不能让他们再靠近了！
一旦形成近距离混战，精确射手的优势将荡然无存，他们这支小分队很可能被敌人的人海淹没。
一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有些“奢侈”的念头，瞬间在江岳脑中形成！
他抓起野战电台话筒：
“雷公！雷公！
山魈一号呼叫！
紧急火力支援！
坐标：赐儿山主峰南坡，方位2-8-7至2-9-0，宽度两百米，纵深一百五十米！
区域内有大量鬼子步兵集结冲锋！
重复，大量步兵！
命令，155榴弹全连齐射！
覆盖该区域！快！”
这道命令，不仅让身边的齐小眼和战士们一愣，连后方炮群指挥所接到时也出现了瞬间的迟疑。
用宝贵的155毫米重炮，昂贵的重炮弹，去轰击步兵？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以往，这种重炮都是用来敲碉堡、打炮阵、对付敌军指挥所等重要目标的。
用来打散兵线，就像用牛刀杀鸡，太浪费了！
但江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执行命令！立刻！”
炮群指挥官仅仅犹豫了一秒，想到江岳过往的判断和师长赋予他的权限，立刻对着电话咆哮：
“全营注意！目标变更！
榴霰弹或瞬发引信高爆弹！
坐标……2-8-7至2-9-0！
全连！一发齐射！放！”
刹那间，刚刚沉寂下去的重炮阵地再次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轰——！！！”
这一次，是更加整齐划一，更加令人灵魂颤栗的齐射！
三发155毫米重型炮弹，带着撕裂布帛般的尖啸，以一个近乎完美的覆盖散布，精准地砸向了江岳指示的那片南坡区域！
正在冲锋的鬼子兵们，听到空中那一片熟悉的、却更加密集恐怖的尖啸声由远及近时，很多人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炮击！是重炮！”
“八路的重炮！怎么会……”
“隐蔽——！”
凄厉的警告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地狱降临！
“轰隆隆隆隆——！！！”
整个赐儿山的南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脚狠狠踩踏！
数团巨大的火光在同一秒内爆裂开来！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四周疯狂扩散！
155毫米榴弹爆炸的威力，远超普通山炮和迫击炮，瞬间就将覆盖区域内的一切生命和物体撕成碎片！
榴霰弹，在低空形成一片死亡钢铁风暴，横扫一切！
那些刚才还在嚎叫着冲锋的鬼子士兵，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纸人，在连绵成片的剧烈爆炸中，成片成片地倒下、粉碎、消失！
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和碎石被抛向空中，又如同血雨般落下。
惨叫声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淹没。
仅仅一次齐射！
刚才还气势汹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两个加强小队，近八十名的鬼子步兵，就变成了零碎而丑陋的残骸！
只有极少数运气好、恰好处于覆盖区域边缘或者躲在极其坚固掩体后的鬼子，侥幸逃过一劫，但也已经被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再也不敢露头。
刚才还枪声激烈的石台前方，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硝烟味、呛人的尘土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何等残酷的屠杀。
齐小眼和精确射手排的战士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片如同被犁过一遍、遍布弹坑和焦土的死亡地带，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岳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冽。他对着话筒，声音平静无波：
“雷公，目标区域已被肃清。干得好！”
他用一种这个时代军人看来近乎“败家”的方式，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一次地面危机。
同时也用最粗暴直接的手段，向赐儿山上的本博司令官，宣告了八路军如今恐怖的火力投送能力和决绝的战斗意志。
江岳放下望远镜，眼神冷峻地扫过那片被155重炮彻底犁过一遍的死亡地带。
他没有丝毫放松，战斗远未结束，赐儿山这根硬骨头，才刚啃掉最外面一层皮。
“一班！”
他的命令清晰地传到每个战士耳中，
“前出清理战场！两人一组，交替掩护！确保不留活口，补枪！”
“是！”
一班班长低声应道，立刻开始分配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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