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是一片宁静。
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更多的“野马”将呼啸而来，在这片曾经被侵略者铁蹄践踏的土地上，犁出更加凌厉的航迹。
大同。
独立师第一纵队指挥部。
屋子里烟雾缭绕，像着了火。
地图摊在桌上，几个脑袋凑在一起，讨论十分激烈。
孔捷把烟袋锅子在鞋底磕得梆梆响，首先开了腔，声音像破锣：
“老李，我的意见，收缩！
把拳头收回来！
鬼子这次来势汹汹，至少十万人马，还有铁王八和飞机助阵！
咱们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家底，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把外围的部队都撤回来，依托大同城和周边山头工事，集中兵力，等他来攻！
到时候瞅准机会，一拳砸出去，打他个七荤八素！”
副司令邢志国扶了扶帽子，语气沉稳些，但透着忧虑：
“我同意收缩，但不能光收缩。
更重要的是加固工事！
从丰镇到张家口一线，所有隘口、山头，都要深挖洞，广积粮！
埋上地雷，架上机枪，构成交叉火力网。
让鬼子每前进一步，都得用尸体来铺路！
咱们现在瓶瓶罐罐多了，小王庄的工厂，大同的发电厂，经不起折腾。
不能让鬼子轻易靠近我们的核心区！”
李云龙背着手在屋里踱步，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猛地站定，大手一挥，声音洪亮：
“扯淡！都他娘的是挨打的招！”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大同上：
“收缩？
固守？
咱们独立师，啥时候学过乌龟战术？
老子的优势是运动战，是进攻！
把部队缩成一团，等着鬼子用飞机大炮来啃？
那不是咱们的风格！”
他话锋一转，语气也沉了下来：
“可老邢有句话没说错，咱们现在瓶瓶罐罐多了！
不像以前，打完就能走。
大同、小王庄，咱们的根在这里！
让鬼子打进来，工厂炸了，矿区毁了，咱们这几个月就白忙活了！
老子心疼！”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盯着地图沉默不语的江岳身上。
“江岳！
你小子别光闷着！
说说看，你这肚子里又有什么花花肠子？”
李云龙点了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江岳身上。
江岳抬起头，眼神清亮，他走到地图前，拿起了旁边的指挥棒。
“司令，政委，两位副司令，参谋长。”
他先敬了个礼，然后棒尖指向地图，
“我支持司令的意见，要打出去！但不能乱打。”
指挥棒首先落在北面：
“北路，丰镇、集宁方向。
这里地势相对平坦，适合鬼子的战车部队机动。
但是，鬼子之前丢了丰镇，集宁，他们的后勤支点少了，战线拉长。
只要美军的‘野马’机群能牢牢抓住天空，鬼子的后勤车队、物资集结地，就是活靶子！
这条路，看似好走，实则危机四伏。
我们在这里，只需留下有力部队，依托现有工事节节抵抗，消耗敌人即可。”
棒尖移到南面：
“雁门关，天险！
有丁伟司令的二纵队守着，鬼子硬闯，也不容易。
这一路，我们可以放心。”
最后，指挥棒重重地点在东面，张家口的位置。
“问题的关键，在这里！张家口！”
江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鬼子从东北调兵，这里是最近的集结地和前进基地！
这条路，离我们大同最近，威胁最大！
而且这一线多山，看似不利于我军大部队展开，但同样限制了鬼子重装备的效能！”
他看向李云龙和赵刚，眼神锐利：
“司令，政委，我的意见是，主力东进！
抢在鬼子完成集结之前，主动出击，拿下张家口！”
“啥？打张家口？”
孔捷瞪大了眼睛，
“那地方鬼子经营多年，是军事重镇！
城墙坚固，守备森严！咱们去啃硬骨头？”
邢志国也皱起眉头：
“主动进攻敌人重兵防守的坚城？
这太冒险了！
一旦顿兵坚城之下，北面、东面的鬼子压过来，我们就被动了！”
张大彪摸着下巴，沉吟道：
“打张家口……倒是一步险棋。
不过，要是能打下来，确实能打乱鬼子的部署。”
江岳用力点头：
“对！就是要打乱他的部署！拿下张家口，有几个好处！”
“第一，拔掉鬼子进攻我们的前进基地！
让他失去依托，进攻节奏被打乱！”
“第二，张家口本身就有机场！
虽然被我们之前炸过，但基础还在，稍加修复就能用！
拿下这里，我们的飞机就能前出部署！”
说到飞机，江岳的语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领导们，别忘了咱们现在有天空！
拿下张家口机场，我们的‘野马’，我们的三头怪，甚至木头鹰，就能直接从那里起飞！”
他的指挥棒在地图上从张家口向东、向南大幅度划过：
“到时候，整个冀省，鬼子的运输线、兵站、甚至北平、天津的重要目标，都将暴露在我们的空中打击之下！
这才是真正的亮剑！
在空中亮剑！
鬼子想集结重兵？
他的火车还能不能开？
他的仓库还能不能存住物资？”
他稍微停顿，用了点他们能理解的词：
“这就叫，把战火烧到敌人家里去！
咱们在他家门口打，咱们的瓶瓶罐罐就安全了！
而且，拿下张家口，直接威胁北平，关东军要是想入关支援，也得掂量掂量！”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烟雾无声缭绕。
江岳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激起了层层波澜。
主动进攻，空中威胁，这些概念对于习惯了地面思维的将领们来说，还需要点时间消化。
赵刚缓缓开口，目光深邃：
“江岳同志的想法很大胆。
利用空中优势，变被动为主动，把防御战场前推到敌人控制区。
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是，关键在于，我们对空中力量的依赖程度，以及美军航空队能否真正为我们夺取并保持这片空域的制空权？”
李云龙一拍桌子，震得茶缸子跳了起来：
“老赵说到点子上了！
空中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心里没底啊！
万一美国佬的飞机到时候拉稀了，咱们主力陷在张家口，可就叫鬼子包了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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