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驱赶的百姓如同无助的羔羊，被鬼子明晃晃的刺刀粗暴推搡着，跌跌撞撞地填满了大十字街那片焦黑的断壁残垣！
他们绝望的哭嚎、孩童的尖叫，汇成一片令人心碎的声浪，恰恰堵在了装备大队和后续八路军主力向伪府大楼发起最后冲锋的必经之路上！
柴山四郎背对着地图，枯瘦的手指搭在冰冷的将官刀柄上。
远处隐约传来的哭喊与呵斥，钻入他的耳中，却没能在他脸上激起一丝涟漪。
只有一片凝固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狰狞。
他缓缓抽出半截刀锋，冰冷的寒光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容，眼中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人命？
此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堆会喘气的障碍物，一堆用来迟滞敌人脚步的、廉价的沙包！
这堵由血肉和绝望浇筑而成的“人墙”，就是他换取最后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喘息时间的筹码！
至于这些蝼蚁的死活？
那从未进入过他的考量。
他干瘪的胸腔里，此刻只剩下两个冰冷到极致的字眼在疯狂碰撞：
赢！
或者…… 死！
柴山布满血丝的眼球还死死钉在地图上那片刺眼的、代表大十字街失守的空白，耳畔似乎还残留着远处百姓绝望的哀鸣。
那堵血肉之“墙”，冰冷而绝望，是他最后挣扎的缓兵之计。
“报告！！！”
指挥所的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
冲进来的通讯参谋，脸上不再是死灰般的绝望，而是被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喜所扭曲！
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张刚译出的电文纸，因为极度的激动，声音尖锐得如同金属摩擦：
“师团长阁下！急电！华北方面军航空队！第二波次！三架九七式轻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飞溅，
“已从北平南苑机场强行起飞！二十分钟内！抵达大同空域！
第三波次正在紧急准备！航空队请示师团部，优先轰炸目标！！”
这消息！
如同注入心脏的一针剧毒强心剂！
瞬间点燃了柴山濒临崩溃的神经！
“纳尼？！！！”
柴山如同被电击般从椅子上弹射而起！
那双血红的眼睛瞬间爆射出骇人的、如同饿狼般的光芒！刚才的狰狞绝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境逢生的、近乎癫狂的狂喜！
他一把夺过电文，贪婪地、几乎是啃噬般扫视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符，手指因为狂喜而剧烈颤抖，几乎拿捏不住那张薄薄的纸片！
“天照大神庇佑！天蝗陛下板载！！”
柴山猛地将电文狠狠拍在桌面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桌上的红蓝铅笔跳动！
他布满疲惫与狰狞的脸上，肌肉扭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笑容！
空中支援！
而且是两波次！
这是北平的华北方向军司令部，在他坠入地狱深渊前，抛下的最后一根带倒刺的绳索！
“地图！快！！”
柴山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野兽般的爆发力！
他如同扑食的饿狼，猛地扑到地图桌前，血红的眼球如同探照灯，疯狂扫视着大同城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天空中的铁鹰，就是他争取时间的希望！
他的手指带着破空之声，在地图上疯狂地戳点、划动：
“回电！”
他的声音颤抖，
“大十字街！东南西三个方向！八路主力猬集！”
他的指尖狠狠戳在刚刚失守、还散发着血腥味的区域，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和残忍的算计，
“请求航空兵！把这片废墟！再给我彻底犁平一遍！炸成齑粉！！”
“还有这里！！”
他的手指如同闪电，猛地戳向地图上城西方向——邢志国新三团猛攻的区域，也是他命令城北两个中队拼死包抄的方向！
“城西攻击集群！正与我英勇的城北反击部队激烈交火！坐标是……”
他语速快如爆豆，精准地报出一串数字，布满血丝的眼珠扫过指挥所里同样被这“希望”刺激得微微骚动的军官们，声音带着权威：
“立刻！
把这两个目标的精确坐标和最高优先级轰炸要求，发给北平航空队！
告诉他们！地面将尽力用火光或烟雾引导！
让他们不要吝啬炸弹！把八路的骨头炸碎！把他们的进攻气焰彻底炸熄！
为蝗军赢得最终胜利！奠定基石！！”
“哈依！！！”
通讯参谋激动得浑身颤抖，声音完全变了调，脸上因狂喜而涨成猪肝色！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电台，嘶吼着传达这关乎“逆转乾坤”的命令！
电台的滴答声再次疯狂响起，这一次，敲打的不再是绝望的丧钟，而是复仇与毁灭的序曲！
参谋长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了一丝，但一个冰冷的疑问立刻在他心中炸开：
“三架九七轻爆……能携带多少炸弹？又有多少炸弹……能真正落到那些如同鬼魅般在废墟中穿行的八路头上？”
柴山背对着众人，双手死死撑在地图桌边缘，肩膀因激动而微微耸动。
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两个即将被死亡铁雨覆盖的区域，听着电台里那如同催命符般急促的发报声，感受着窗外天空似乎越来越近的、象征着毁灭与“希望”的引擎轰鸣。
他脸上那狂热的笑容慢慢凝固，最终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彻骨残忍的冰冷。
他下意识抓起桌上的茶杯想喝水，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了地图上代表大十字街的那片刺眼的空白。
“废物！”
他低吼一声，索性将茶杯狠狠掼在地上！瓷片四溅！
“八路……看你们还能嚣张几时！”
他对着无形的敌人嘶声咆哮，如同最后的诅咒。
这空中支援，就是他坠入深渊前抓住的、最后一根布满倒刺的救命绳索！
他要用这从天而降的铁与火，为自己争取一个翻盘的渺茫机会，或者……一场足够“体面”的、拉上无数人陪葬的毁灭盛宴！
然而，就在柴山心中那复仇的毒火与毁灭的疯狂交织升腾之际——
伪府大楼旁边那片低矮的破败商铺区，紧贴着冰冷断墙的江岳，猛地抬起了头！
他布满硝烟尘土的耳朵，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从遥远天际隐隐传来的、低沉而持续的不祥轰鸣！
一股混合着极度警惕与冰冷杀意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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