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一大吃一惊，他猛的一个转身。
一棵老榆树下，从树后闪出了一个老头，这老头一身破旧的棉袄，腰上还系了个绳子，他双手互插在袖筒，看样子极冷，因为他的腰弯成了一张弓。
“老胡！你怎么在这里。”
当林天一看清楚来人时，他忍不住失声叫道。
老胡颠着小步子慢慢跑了过来，看样子他的两腿被冻僵了，有点不太灵活。
“我不是给你说过，我家就住在两棵槐，这山头过去二里路，整个村子也就三十多户人，也属于赵沟村。”
老胡走近时林天一才发现，他的胡子和眉毛上都结了冰。
林天一忙问：“你来了好一会儿了？”
“嗯，昨晚我就听说你们来收租了，老早我就过来了，怕拦不住你。”
老胡说着便是一阵急剧的咳嗽。
看着老胡和自己师父差不了多少的年纪，林天一的这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忙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能不能暂时不去两道槐收租？村里三十多户人，有一半人早就断粮了，每天熬着菜叶度日。”
老胡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长长出了一口气。
林天一看了一眼身后，然后朝着赛虎喊道：“去找食物吃，最好是再扛只野猪回来。”
在不远处正在撒欢的赛虎一听林天一给它发了号令，这家伙就像是通了人性似的撒腿跑了。
林天一拉着老胡离开村子一段距离后，他找了个地埂下避风的地方，然后动手折了些干树枝，还弄了点干蒿草。
老胡掏出随身带的火石，两人不一会时间就生起了一堆大火。
烤了一会儿火的老胡脸色慢慢变好了，林天一这才问道：“你家里的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的差不多了，幸亏你给了我一百个银元，有了钱我请了个老中医，五副中药吃下，家母就好的差不多了，现在都可以下地做饭了。
我想着这两天回楚家大院，就算没工钱，吃饭也能给家里省一个人。”
老胡说着，眼圈里竟然有了泪花。
男人有泪不轻掸，更何况老胡已经年过六十，他这个样子，确实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
林天一忙问：“是不是还缺钱？等我回了楚家大院，我再给你想办法。”
老胡摇了摇头说：“你给我的钱已经够多了，给老母亲看病还有家用花了五个银元，给两道槐的父老乡亲每家人借了一个，总共借去了三十多个。
剩下的我全埋在了地窖，钱是够用了，等过年时想办法再买点粮食。
我家是过的去了，可两道槐的其他人……
还有，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如果你办不了，那就算了，我也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下人，这事做不了主。
不过我听赵沟村昨晚去我们村的哪人提起你，说你应该是二把手，除了大奶奶，他们全听你的，所以我才跑来找你。”
老胡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他说完便两眼直看着林天一。
林天一叹了一口气说：“这次收租，老太太请了东镇的团练队，他们手上有枪，所以是硬收。
昨晚就分了组，赵沟村是方圆最大的村子，大奶奶又坐镇赵沟村，所以让我留下来在赵沟村收。
照你这样说的话，两道槐也属于赵沟村，我想想办法，不过太难了，不光是你们，所有人都缺粮。”
林天一说出了自己心里最担忧的事情。
忽然，他看到远处赛虎好像在拖着个什么东西在跑。
林天一纵身跃上了地埂，他忙朝赛虎喊了一声，等赛虎跑近了一看，原来这家伙逮了一只野兔，看样子还不错，身上有点肉。
林天一满心欢喜，他从赛虎的嘴里把野兔拿了下来，然后用力撕下了野兔的一条后腿丢给了赛虎。
“吃完再逮一只回来，我在这儿等你。”
林天一说着便在赛虎的头上轻拍了两下，表示对它的赞赏。
赛虎受了林天一的表扬，它开心的在地上撒起了欢。
林天一跳下了地埂，他把剩下的半只兔子往老胡里手里一塞说：“拿回去给家人里吃。”
老胡开心的接过了半只兔子，可立马脸色一变说道：“你脑子好，得想个办法，两道槐的地租怎么办？如果要硬收，非闹出人命不可。”
林天一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忽然，大路上经过了一辆马车，这马车有点气派，由三匹马拉着，一匹专门掌辕，两匹在前边拉。
而且在这辆马车的后面还跟了四个男子，一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就是仆人。
“这是什么人？”
林天一忍不住问道。
老胡看了一眼便笑道：“杨木湾的杜老爷。”
“杨木湾离这里远吗？看这杜老爸家的派头不小，应该家里有钱吧！”
林天一问这话时心里已有了主意。
老胡冷笑一声说：“杨木湾离这里三十多里路，这个杜老爷可是这道梁上最有钱的主，粮食肯定是堆满了仓库。”
“那这样，你现在就回去，咱们晚上去拉粮，欠多少租子，咱们晚上就拉回来多少。”
林天一呵呵一笑说道。
老胡看了一眼林天一，他忙摇着头说：“不可！这杜老爷的儿子在大帅府当差，是个不小的官，一旦……”
“不要怕，我会装成土匪，让人用马车把粮食送到村外五里地的地方，你只要把马车赶到赵沟村把粮食找个地方卸下，然后再把马车还回去就行。
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回来，绝对的安全，不过这事只能你知道。”
林天一说到这里便微微一笑。
老胡明显有点紧张，他忙问：“晚上我们在什么地方碰头？”
林天一朝着山梁上张望了一眼说：“就在你们村口吧！你听到鸟叫就出来，大概亥时我来找你。”
林天一话音刚落，只见赛虎又叼了一只野兔回来，林天一大喜，他忙和老胡告辞，带着赛虎回了赵沟村。
一进村便看到大奶奶的贴身丫头月香在朝着村口张望。
“哎呀！你可回来了，大奶奶找不到你大发雷霆，把管家都训了一顿。”
林天一这才发现自己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了，于是赶紧朝着后院走去。
“张队长！如果天一有个什么事，就算是老太太饶了你，我也放不过你。”
堂屋内传出了谢桂兰冰冷的训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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