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点心香气还没散尽，来自西北边境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就像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在了刚刚因为女科顺利举行而稍感轻松的沈清辞头上。
“西域楼兰、龟兹、且末等十二国，以‘商贸不公’为名，联军十万，陈兵玉门关外百里，叫嚣……叫嚣要与我大晟‘重新划定疆界’。”兵部尚书念着军报，声音艰涩，额角冒汗。
（重新划定疆界？翻译过来不就是觉得老娘好欺负，想组团来抢地盘分蛋糕吗？）
沈清辞捏着朱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甚至有点想笑，这群西域“小伙伴”，消息挺灵通啊，她这龙椅还没坐热乎，新政刚撕开条口子，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测试她的硬度了。典型的“听说你家换了个女当家，赶紧来踹踹门看结不结实”。
朝堂上，不出意料地又分成了两派。
以陈尚书为首的保守派，此刻仿佛找到了新的精神支柱，扑通跪倒一片：“陛下！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西域诸国不过是求财，不如遣使和谈，许以金银绢帛，消弭兵祸，方为上策啊！”
（和谈？割肉喂狼吗？这业务你们倒是熟练。）
另一派以新任兵部侍郎（原寒门将领）为首的武将及革新派，则怒发冲冠：“陛下！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彼等分明是欺我新君女主，心存轻视！若此番退让，我大晟国威何在？边境将永无宁日！臣请战！”
（总算有几个带把……不是，带血性的。）
沈清辞没理会下面的吵嚷，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立于她身侧稍后位置的萧绝。他穿着墨色常服，姿态闲适，仿佛眼前讨论的不是军国大事，而是今晚吃什么。但沈清辞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收敛的煞气，正在缓缓苏醒。
“太上皇有何高见？”她直接点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萧绝身上。
萧绝抬眸，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试探。”
他顿了顿，吐出四个字：“打疼即可。”
（精辟！大佬发言就是不一样！）
沈清辞心里给他点了个赞，面上依旧严肃：“如何打疼？派何人为将？动用多少兵马？粮草几何？”
萧绝走到巨大的边境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玉门关外几个关键位置：“联军十万，乌合之众。主战力，楼兰、龟兹，约五万。其余，摇旗呐喊。”
“命玉门关守将王贲，坚壁清野，固守不出。另，”他手指划过一条隐秘的路线，“遣一支轻骑，自侧翼荒漠穿插，断其粮道，袭扰后军。”
“不必大军远征，劳民伤财。以此手段，耗其锐气，乱其军心。待其疲敝，王贲可出关迎头痛击。若溃败，追剿百里，不必深入。”
他的策略清晰冷酷，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指要害。不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而是用最小的代价，最大化地让对方感受到痛苦和恐惧，彻底粉碎其侥幸心理。
（不愧是专业搞军事的，这成本控制和效果预估，绝了。相当于用最小的投资，让对方血本无归还留下心理阴影。）
朝堂上安静了一瞬。刚才主和派还想说什么，但对上萧绝那毫无温度的眼神，瞬间把话咽了回去。这位爷退位了，不代表他提不动刀了。
“准。”沈清辞拍板，直接采用了萧绝的方案，“即刻拟旨，发往玉门关。粮草军械，兵部、户部协同，不得有误！”
“臣等领旨！”
散朝后，回到御书房，沈清辞才卸下朝堂上的威仪，瘫在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内部矛盾还没搞定，外部矛盾就迫不及待上线了。这帮西域佬， timing 抓得真准。”
萧绝走到她身边，将她拉起来，自己坐下，然后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大手自然地按上她的后颈，力道适中地揉捏着。“跳梁小丑。”他评价道，语气里是全然的不屑。
沈清辞舒服地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专属按摩服务，脑子却没停：“说起来，星陨教那帮神棍，不就是西域来的吗？他们前脚刚派了长老过来‘洽谈合作’，后脚西域联军就兵临城下了……这巧合，也太巧了点吧？”
她想起之前萧念能力爆发引起罗盘异常波动的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星陨教打着“净化地脉”的旗号，目标直指萧念和宸王印。如今西域联军扣边，会不会是某种调虎离山，或者制造混乱，方便他们在境内行事？
萧绝按摩的手微微一顿：“已让癸一加紧排查入境的星陨教长老一行，并严密监控边境异动与境内可疑人员的联系。”
（靠谱！果然枕边风……不是，是默契搭档，就是心有灵犀。）
“希望是我想多了。”沈清辞叹了口气，“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了，你刚才在朝堂上说的‘打疼即可’，我很赞同。但我们是不是可以……加点料？”
萧绝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抹属于现代商业精英的锐光：“经济制裁。立刻下令，暂停与所有参与联军西域国家的官方及大宗商贸往来，特别是铁器、茶叶、丝绸。同时，提高边境关税，对他们的商人进行严格审查。让他们国内那些靠着和大晟做生意发财的贵族商人先肉疼起来。”
（打架嘛，当然是物理攻击和经济攻击双管齐下效果最好。）
萧绝沉吟片刻：“可操作。商人逐利，内部生乱，联军不攻自破。”
“没错！”沈清辞打了个响指，“还要发动舆论战。让《京报》发文，揭露西域诸国背信弃义、以强凌弱的丑恶嘴脸，强调我大晟扞卫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决心。争取国内民众和国际……呃，周边友好国家的舆论支持！”
（占领道德制高点，这可是现代国际关系的基本操作。）
萧绝看着她眼中闪烁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又极具效用的光芒，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可。”
沈清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随即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那就这么定了！军事上你负责，经济上和舆论上我来。咱们夫妻联手，给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好好上一课，什么叫‘女帝的愤怒’。”
她顿了顿，又想起一事，眼神狡黠：“对了，还得给咱们的太子殿下现场教学一下。让他看看，他父皇母皇是怎么联手给国家做危机公关的。”
萧绝对此没有异议。对于萧珩的教育，他向来是实践高于理论。
很快，一系列的指令从皇宫和枢密院发出。玉门关守将王贲接到了坚守待机、伺机反击的密旨，以及一支精锐轻骑秘密出关的消息。户部和兵部高效运转起来。通往西域的商路被暂时掐断，边境关税骤然提升，《京报》最新一期头版头条便是慷慨激昂的《告西域诸国书》，详细列举其罪状，表明大晟强硬态度。
消息传开，国内民情激愤，支持朝廷强硬应对。而西域联军内部，果然如沈清辞所料，因为商贸中断，几个依赖与大晟贸易的国家的将领和后方贵族开始产生怨言，进军速度明显放缓，甚至在玉门关外开始了略显焦躁的徘徊。
一场边境危机，在帝后二人一个主外（军事）、一个主内（经济舆论）的默契配合下，被迅速且有力地顶了回去。
然而，沈清辞心中的那丝不安并未完全消散。她看着窗外西北的方向，低声对身边的萧绝说：
“我有预感，这事儿没完。西域联军可能只是道开胃菜。”
萧绝站在她身侧，目光同样投向远方，声音冷冽：
“无论正餐是什么，等着便是。”
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仿佛一头蛰伏的雄狮，随时准备撕裂任何来犯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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