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的到来，像一把钥匙，不仅打开了沈清辞血脉疑云的枷锁，更撬动了尘封多年的、关于林婉清之死的真相之门。
潇湘苑内，烛火摇曳。孙嬷嬷捧着温热的茶杯，苍老的眼中闪烁着回忆与愤恨交织的光芒。
“大小姐，您找到的这胭脂盒，确实是信物。但老身怀疑，夫人当年频繁使用它，并非仅仅为了怀念，更可能是在用它……与人联络。”孙嬷嬷压低了声音，“那‘青羽冷檀’的香气，特定浓度和搭配，在懂行的人那里，能传递简单的讯息。”
（好家伙，古代版摩斯密码加隐形墨水？我妈还是个谍战高手？）沈清辞内心肃然起敬，感觉自己的事业女强人人设在对方面前有点不够看。
“母亲当年，究竟查到了什么？是谁对她下的毒手？”沈清辞追问，心跳不由加速。
孙嬷嬷从贴身衣物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打开，里面是几片干枯的、颜色诡异的植物碎片，以及一张泛黄的、写着几味药材的残页。
“这是夫人病重时，偷偷交给老身的。”孙嬷嬷声音哽咽，“她说若她有不测，将此物交给值得信赖之人。老身愚钝，一直不知其意，直到隐姓埋名后，偶遇一位避世的老太医，才看出端倪……这植物碎片，名为‘鸠羽兰’，本身无毒，甚至是一味良药。但若与‘赤炎草’、‘七星海棠’的根茎同用，便会生成一种剧毒，无色无味，中毒者症状如同风寒入体，缠绵病榻，最终心肺衰竭而亡！”
沈清辞拿起那残页，上面写的，正是赤炎草和七星海棠！
“而夫人当年的药方里，”孙嬷嬷咬牙切齿，“一直被偷偷加入微量研磨成粉的赤炎草和七星海棠根茎！负责煎药的，是王氏从娘家带来的心腹周嬷嬷！而鸠羽兰……夫人院中，当年就摆了好几盆！是王氏‘好心’送来，说是能安神助眠！”
（完美犯罪啊！利用药材相生相克，神不知鬼不觉！王氏这脑子，用在宅斗上真是屈才了，该去搞化学武器！）沈清辞心底发寒，怒火却在熊熊燃烧。证据链闭合了！
“王氏已死，但这背后，是否还有他人指使？”沈清辞冷静分析，“王氏一个内宅妇人，如何懂得这般隐秘的毒理？她是否有同谋？”
孙嬷嬷摇头：“老身不知。夫人当年似乎也只在怀疑阶段，并未确定。她只隐约提过，牵扯可能甚大，甚至……与前朝覆灭的某些隐秘有关。”
（青羽卫……前朝……当今显贵……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沈清辞握紧了拳头。王氏是执行者，但背后一定还有黑手。母亲的仇，还没完全得报！
然而，现有的证据，足以让林婉清沉冤得雪，也让王氏的恶行彻底曝光。
沈清辞没有犹豫，她让癸将孙嬷嬷的证词、药材证据以及老狱卒的证词一起，整理成一份详尽的卷宗，直接递交给了京兆尹府，并“委婉”地暗示了萧大都督对此事的关注。
京兆尹接到这份烫手山芋，头皮发麻，但证据确凿，涉及已故国公夫人被害，更有萧绝的隐形压力，他不敢不办。很快，镇国公府已故林夫人被继室王氏以隐秘手段毒害一案，正式立案，公告京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之前关于沈清辞“失贞”、“血脉不明”的谣言，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彻底粉碎！
“天啊！原来林夫人是被毒死的！”
“王氏也太恶毒了！难怪沈小姐从牢里出来后就像变了个人，杀伐果断，这是被逼到绝境了啊！”
“我就说沈小姐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都是被陷害的！”
“听说那白若瑶也是帮凶，一直在散布谣言！”
舆论风向彻底逆转。沈清辞从一个被非议的“失贞女子”，瞬间变成了为母复仇、隐忍坚强、凭借自身能力开创事业的“传奇巾帼”。连带着她名下的玉颜坊、锦瑟阁、锦绣坊，也迎来了报复性消费热潮。
“快！去买玉颜坊新出的‘傲雪寒梅’口脂！支持沈小姐！”
“我要去锦瑟阁存钱！这样的奇女子创办的女子银号，肯定靠谱！”
“锦绣坊的布料现在可是‘复仇者专属’，穿上感觉自己也气场两米八！”
（复仇者专属？这古代人民的造梗能力也不弱啊……）沈清辞看着各大店铺爆满的客流和雪花般飞来的订单，哭笑不得。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反向营销成功了？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若瑶的凄惨末路。
浣衣局最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白若瑶昔日娇嫩的双手早已布满冻疮和裂口，红肿不堪。她穿着单薄的囚衣，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机械地搓洗着堆积如山的脏污衣物。馊臭的气味几乎让她窒息，监工嬷嬷的斥骂和鞭子随时会落下。
她试图用仅存的一点首饰贿赂监工，换点轻松活计，却被发现，换来了一顿更凶狠的毒打。
“呸！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呢？进了这里，就是最下贱的罪奴！”
“听说你心肠歹毒，害死了林夫人，还想污蔑沈小姐？活该！”
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靖王白月光”，如今沦落到连最低等的宫人都可以肆意欺凌的地步。她无数次在深夜蜷缩在草堆里，悔恨交加，但更多的是对沈清辞刻骨的怨恨。
而她的家族，承恩公府，为了彻底撇清关系，避免被太子厌弃，更是做出了无情之举。他们对外宣布，白若瑶品行不端，屡教不改，早已被家族除名。并且，为了向太子和（他们以为的）沈清辞背后的萧绝示好，他们火速为白若瑶定下了一门“亲事”——将她许配给西北边陲一位年近花甲、丧妻多次、性情暴戾的老将军做填房，只等浣衣局刑期一满（如果她能活着熬到的话），立刻发嫁过去。
（边陲苦寒，老将暴戾，填房……白若瑶，你这后半生，怕是比在浣衣局还要难熬。）沈清辞得知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抿了口茶。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她并不同情。
就在京城风云变幻，沈清辞声誉达到顶峰之际，北境的第二封家书，随着一只神骏的苍鹰，落在了潇湘苑的窗棂上。
沈清辞展开，依旧是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冷峻字迹，只是内容……似乎比上次丰富了些许。
**“北狄已退三百里，京中事，已知悉。”**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做得不错。”**
（……这是表扬？怎么听着像上司点评下属KpI完成度？）
**“孙嬷嬷可用，但青羽旧事，水深，慎涉。”**
（警告来了……但他既然早知此事，是否意味着他也在调查？）
**“睚眦玉佩，非仅信物。若遇生死大难，碎之，我可感知。”**
（！！！GpS紧急求救按钮？还是玄幻版定位传送符？这玉佩果然是个高级货！）
最后，笔锋似乎顿了顿，墨迹稍浓：
**“风波已定，桃花安否？甚念，待归。”**
沈清辞看着最后那句别扭中带着霸道的关心，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桃花？我身边连根狗尾巴草都没有好不好！等等，他这是在暗示我招惹了谢景行？这醋吃得真是跨越千山万水……）
她提笔回信，依旧简洁：
**“北境安好？京中已定，产业复苏，勿念。桃花未开，荆棘已除。盼归。”**
将“盼归”二字写下时，她的心尖微微烫了一下。
（嗯，只是战略合作伙伴之间的正常问候，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她小心地将那封家书和之前的放在一起，锁在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里。然后，拿起那枚睚眦玉佩，指尖轻轻拂过背面那个隐秘的“绝”字。
（碎之，他可感知……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牵挂？）
母亲的冤屈已雪，恶人得到报应，事业蒸蒸日上，远方的盟友（或许不止）似乎也靠谱……沈清辞觉得，穿越至今，从未如此刻般，感觉脚下这片陌生的土地，有了些许踏实感。
然而，她也清楚，青羽卫的秘密如同暗影，太子的敌意未曾消减，父亲的隔阂难以弥补，前路依旧危机四伏。
但，那又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姐可是从死牢里爬出来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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