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的晨光总带着三分药香，檐下青铜葫芦被风推得轻轻打转，坠子上的兰花纹在曦光里若隐若现。
林星回靠在梨木椅上，指尖摩挲着腰间月纹玉坠，玉坠余温未散，仍带着昨夜与青铜葫芦共鸣的暖意。
萧月落正踮脚整理书架顶层的古籍，红衣裙裾扫过案角，带起几片晒干的紫苏叶。
“苏姑娘，你师父当年真见过我姑姑？”
林星回忽然开口，打破了药碾转动的沙沙声。
苏月正将研磨好的黄芪粉筛入瓷瓶，闻言抬眸，翠色衣袖顺势搭在案边，露出腕间银镯：
“当然！”
她转身从书架底层抽出个樟木匣子，铜锁上刻着繁复的药草纹。
“林姑娘可是能在迷雾森林里采药三月的传奇人物。”
“无量你个天尊！”
“姑姑是真的厉害啊！”
林星回和叶凌霄两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迷雾森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可有去无回的大凶之地。
林静姝能孤身进去三个月还能走出来，可见其实力有多强大了。
话音未落，药庐木门突然被撞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跌撞进来，怀里抱着只奄奄息的雏鸡，鸡毛上还沾着泥浆。
“苏姑娘救命！求您发发慈悲！”
汉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喉间哽咽。
“家里的猪前天死了，今早鸡也倒了，连井里的水都发浑......”
叶凌霄立刻握住剑柄，萧月落已挡在苏月身前，唯有林星回注意到汉子裤脚的泥点里，掺着些灰黑色的粉末。
“别急，慢慢说。”
苏月快步上前扶起汉子，从药箱里取了杯温水。
“水是何时变浑的？除了牲畜，有人不舒服吗？”
汉子灌下大半杯水，嘴唇哆嗦着：
“早些年就开始了！”
“一直以来都没什大事发生，可直到昨天西头的李老栓喝了井水，今早浑身发黑地没了气......都说、都说得罪了山神爷！”
林星回眉头一挑，摸出醉仙葫芦往桌上一放：
“无量你个天尊，哪来的山神爷？”
“定是有人在水里动手脚。”
萧月落已蹲下身，指尖蘸了点汉子衣角的泥浆，放在鼻尖轻嗅：
“有股腥甜气，和摩罗教的蛊粉味道像。”
“去看看便知。”
苏月迅速收拾药箱，将那卷《避瘴丹手记》塞进怀中。
“林公子刚复原，留在此处歇息？”
林星回抄起三清戟就往门外走，道袍下摆扫过门槛：
“道爷的命是你救的，这种事岂能缺席？”
“再说了，查矿毒本就是道爷的事。”
四人跟着汉子往城西走去，越靠近河边，空气中的腥甜味越重。
沿途可见不少流民蹲在井边叹气，木桶里的水泛着淡淡的灰绿色，水面还浮着层油花。
一个老妇正抱着陶罐哭，罐底沉着几尾翻白的小鱼。
苏月蹲在河边，取出根银针浸入水中。
不过片刻，银针针尖竟变成乌黑色，还冒着细微的白烟。
她又摘了片狗尾草叶子放进水里，叶子刚碰到水面就蜷曲起来，边缘迅速发黑腐烂。
“是蛊毒。”
苏月脸色凝重，起身时指尖都在发颤。
“而且是摩罗教特制的‘腐心蛊’，入水即化，牲畜喝了当场暴毙，人若长期饮用，五脏会慢慢溃烂。”
叶凌霄听得目眦欲裂，星河长明剑嗡嗡作响：
“定是曹瑾仁那狗贼干的！小爷这就去拆了他的矿洞！”
“冲动什么？”
萧月落拉住他手腕，红衣在风里一扬。
“矿洞在哪都不知道，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
她看向苏月。
“这蛊毒要如何解？总不能让流民一直没水喝。”
苏月从药箱里取出包青蒿粉：
“先拿这个撒在水里，能暂时压制毒性。”
“但要根治，必须找到蛊毒源头。”
林星回突然指向河上游，那里的雾气比别处更浓，隐约能看到山林轮廓：
“无量你个天尊，雾气里藏着东西。”
他运转内丹功，双眼微微发亮。
雾气中竟飘着细小的黑色虫豸，正是摩罗教常用的蛊虫幼虫。
萧月落也察觉不对，软剑流云悄然出鞘：
“那方向是迷雾森林边缘，林静姝姑娘的手记里提过，那里有废弃矿洞。”
正说着，上游突然漂来具羊尸，肚子鼓得像个皮球，皮肤下隐约有虫豸在蠕动。
汉子吓得后退几步，脸色惨白：
“就是那里！前天我看见东厂的人往水里倒东西！”
苏月立刻取出纸笔，飞快画下河流走向：
“蛊毒顺着水流扩散，不出三日整个云州都会遭殃。”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矿洞。”
林星回突然摸到腰间玉坠发烫，抬头望向迷雾森林方向，隐约看到林子里有个反光的东西。
他刚要迈步，萧月落突然拉住他，指着路边的枯树：
“你看那是什么？”
枯树枝桠上，竟缠着几节雪白的蛇骨，排列成奇特的箭头形状，正指向森林深处。
“蛇骨路标！”
苏月惊呼出声，从怀中掏出林静姝的手记。
“你姑姑的手记里画过这个标记，说能指引找到她留下的线索。”
叶凌霄凑过去细看，剑穗扫过蛇骨，骨节间竟簌簌落下些绿色粉末。
正是醒神草的碎屑。
林星回握紧三清戟，落月剑在鞘中轻轻震颤：
“看来姑姑早把线索留在这了。”
他看向众人，眼中燃起斗志。
“道爷倒要看看，曹瑾仁的矿洞里藏着什么龌龊勾当。”
萧月落将软剑归鞘，红衣猎猎：
“正好，天机阁的密报也说矿洞在森林里，这下有了方向。”
夕阳西斜时，四人回到药庐。
苏月忙着熬制解毒汤药，分给闻讯赶来的流民；叶凌霄则在院子里演练剑法，剑气劈开暮色；萧月落正对着蛇骨研究，试图解读更多暗号；林星回靠在门边，看着忙碌的伙伴们，又摸了摸腰间的玉坠。
“在想什么？”
萧月落走过来，递给他个刚烤好的红薯。
林星回接过，暖意从掌心传到心口：
“在想姑姑当年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苏姑娘这样，帮流民治病。”
萧月落轻笑，指尖戳了戳他的道袍：
“等找到林姑娘，你自己问她便是。”
“不过现在，小道长可得养足精神，明天还要闯森林找矿洞呢。”
林星回咬了口红薯，甜香在舌尖散开：
“无量你个天尊，道爷早就准备好了。”
他望向迷雾森林的方向，月光正照在蛇骨路标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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