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粉条厂还亮着灯，蒸汽裹着红薯香弥漫在厂房里，却驱不散空气中的疲惫。张婶揉面的手已经肿得像馒头，手腕上的银镯子晃悠着，每抡一下都显得格外沉重；赵铁柱守在灶台边，眼睛布满血丝，长筷子搅动的动作慢了许多，额角的汗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几个分拣粉条的妇人靠在墙角，捶着腰叹气，声音里满是倦意。
许青山站在厂房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最近订单越来越多，李老黑刚从邻省回来，又签下了一个两千斤的大单，可厂里的手工生产已经到了极限——漏粉靠手，晾晒靠天，一天最多只能产出三百斤干粉条，工人们轮班倒，累得直不起腰，还是赶不上订单的进度。
“青山哥，这再这么干，大伙儿都要熬不住了。”赵铁柱走过来，声音沙哑，他已经连续守了三个通宵，眼里的红血丝像织成了网。
许青山点点头，目光落在那台老旧的漏粉机上，它“嗡嗡”地转着，像是随时会停下来。“我知道，可订单催得紧，客户说再供不上货，就要换别家了。”
话音刚落，会计老张拿着账本跑了进来，脸色发白：“许总，城里的王批发商又来电话了，说之前订的三千斤粉条再拖三天就取消订单，还要咱们赔违约金！”
许青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走到漏粉区，看着工人们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却还是赶不上订单的需求。他忽然想起周晓芸寄来的信里写过，城里的工厂都在用机器生产，效率比手工高十倍不止。
“不能再靠手工了。”许青山猛地攥紧拳头，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咱要搞机械化！”
“机械化？”赵铁柱愣住了，“那得花多少钱啊？咱哪有那么多钱买机器？”
“钱可以凑，技术可以学。”许青山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总不能让大伙儿一直这么累，也不能让到手的订单飞了。明天我就去城里考察，找设备厂家，就算贷款，也要把机械化生产线搞起来！”
王振山也走了过来，皱着眉：“青山，这事儿得慎重，咱都不懂机器，万一买了用不了，或者工人学不会，那钱就打水漂了。”
“不懂可以学！”许青山指着厂房里的工人，“你看他们，累得站都快站不稳了，这就是咱的瓶颈。手工生产撑不起这么大的订单，要想把公司做大，机械化是唯一的出路。”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老旧的漏粉机上，也洒在许青山坚定的脸上。他知道，搞机械化会面临很多困难，钱、技术、工人的接受度，都是一道道坎。可看着工人们疲惫的身影，看着堆积如山的订单，他没有退路。
第二天一早，许青山就揣着钱，登上了去城里的汽车。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他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合适的设备，让磨盘沟的粉条厂实现机械化，让工人们不再这么辛苦，让公司的发展突破瓶颈，朝着更广阔的天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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