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母子相拥的悲泣声渐渐低沉，化为压抑的抽噎。林凡强忍着浑身剧痛，用尚能活动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母亲颤抖虚弱的身体。秦婉如依偎在儿子怀中，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仿佛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梦境就会破碎。
这温情的一幕，落在林破军等长老眼中，却如同最刺眼的嘲讽，让他们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族长！”林破军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对着祭坛上的林苍穹躬身道，“秦婉如乃戴罪之身，林凡擅闯宗祠，重伤族人，罪不容赦！岂能容他们在此……”
“戴罪之身？”
一个嘶哑却清晰的声音，打断了林破军的话。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凡怀中，那一直显得柔弱无助的秦婉如，缓缓抬起了头。她脸上泪痕未干，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原本死寂浑浊的眼睛，此刻却燃起了一簇惊人的火焰，那火焰中，饱含着积压了二十年的痛苦、屈辱和不甘！
她挣脱林凡的搀扶，用尽力气挺直了那被岁月和苦难压弯的脊梁，目光如刀，扫过林破军等一众长老，最后，定格在祭坛上那位高权重的族长林苍穹身上！
“林破军！林苍穹！”她的声音因虚弱而颤抖，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戴罪！那我今日，倒要当着京都所有宾客的面，问一问林家，问一问诸位！”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了二十年的郁气全部吐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泪的控诉，响彻全场：
“我秦婉如，究竟所犯何罪？！”
“是罪在我与林震南两情相悦，结为连理？”
“是罪在我为他生下麟儿，延续血脉？”
“还是罪在……我夫君林震南，当年天赋卓绝，德行出众，被老族长钦定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挡了某些人的路？！”
“轰——！”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全场宾客头皮发麻，目瞪口呆！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秦婉如，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祭坛上脸色骤变的林家长老们！
这……这信息量太大了！林家内部竟有如此隐秘？！
林破军脸色瞬间煞白，厉声喝道：“秦婉如！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污蔑家族！”
“污蔑？”秦婉如惨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讥讽，“我是不是污蔑，你们心里最清楚！”
她猛地抬手指向林苍穹，声音泣血：“当年老族长闭关冲击更高境界，将家族事务暂交震南代理。是谁，趁此机会，联合几位长老，以‘血脉不纯’、‘外姓干政’的莫须有罪名，向我夫妇发难？！”
“又是谁，逼震南在我和家主之位之间做出选择？若他不主动放弃继承人之位，自请镇守边陲苦寒之地，便要当场废我武功，将我刚出生的凡儿……溺毙！”
“溺毙”二字出口，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心脏，让所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一些林家族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神色！
林凡浑身剧震，猛地看向母亲，又猛地看向祭坛上那位神色莫测的族长，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无边的怒火和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秦婉如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震南为了保我们母子性命，被迫屈服，放弃了一切，远走他乡……而你们！你们这些道貌岸然、冷血无情的家伙！却出尔反尔，将我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听雨轩，用龙涎草锁我生机，对外宣称我暴病而亡！又将我的凡儿视为污点，弃如敝履！”
她环视全场，目光扫过每一张或震惊、或怜悯、或心虚的脸，最终凄然道：“这，就是你们林家所谓的家规？！这，就是我秦婉如的‘罪’？！这，就是你们对我夫君‘保全之策’的回报？！”
“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啊！”她泣不成声，“你们林家，可还有一丝一毫的人性与信义？！”
字字血泪，句句诛心！
广场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宾客都屏住了呼吸，被这惊天的隐秘彻底震撼了。他们看向林家长老们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审视，甚至……鄙夷。若秦婉如所言属实，那林家这光鲜亮丽的门面之下，隐藏的竟是如此龌龊不堪的权谋与背叛！
林破军等长老脸色铁青，嘴唇哆嗦，想要反驳，却在秦婉如那悲愤的目光和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哑口无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杀意沸腾。
祭坛上，林苍穹始终沉默。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波澜起伏，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并未否认，也未曾承认，但他的沉默，在众人眼中，已然是一种答案。
真相，如同被撕开的脓疮，血淋淋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林凡扶住几近虚脱的母亲，心中的怒火与恨意已然滔天。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扫过林家的每一个人。
这笔血债，他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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