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朝自己的巢穴走去。地面泥泞湿滑，它每走几步就要趔趄一下。
野猪的脸颊上布满了蓝雾云抓出的伤口，雨水落下，无数雨点嵌入到了皮肤的裂痕当中。
雨水本身是柔软的，可落进伤口里，会刺激疼痛的加剧。
野猪感觉天上下的不是雨，是冰雹，而且是一头尖尖的那种。尖端冲入伤口中，本来开始凝固的血液，再次溃散，不断从伤口中往外渗出。
表皮上的伤口不深，痛感不强，可右眼的位置，时时刻刻都在哀嚎。
旁边的一棵树上，一根枝条的底端出现裂缝，整根树枝在风雨中舞动。枝条的狂欢让裂缝逐渐增大。
又一阵风刮过，裂缝到达了最大值。枝条脱离了树干，摇晃着向下方砸去。
野猪的心情很混乱，思绪被冰狼和蓝雾云占据了大半。枝条坠下的动静，被野猪自动认定为了风雨声。
野猪忽略了枝条，当枝条落地，其中一片叶子戳进右眼眼窝时，剧烈的疼痛才让野猪开始重新观察周围的环境。
叶片并不硬，可当它的边缘遇到更加柔嫩的眼睛时，叶片也会展现它锋利的一面。
野猪向一旁扭头，叶片从眼窝里抽出。割裂的痛楚再次轰击野猪的神经。
野猪低下了头。从上空看，它的额头挡住了右眼。这样一来，无论是雨水还是树枝，掉下来的时候，都不会砸到眼睛了。
又有几根树枝落下，它们确实没碰到野猪的眼睛，只在其头部和脸颊上划了几下。
可雨水不同，虽然眼睛不会受到雨水的直接冲击，可落在头上的雨滴还是会顺着皮肤向下滑。一股股水流经过眼眶进入内部，在伤口上旋转一圈后，又从底端流出。
流出的不只是雨水，还有几分血液和部分感知光线的细胞碎片。
右眼的疼痛并未得到多少缓解，野猪只得加快步伐，朝自己的住所跑去。
积水掩盖了路况，原本崎岖的地面，如今一眼望去，只有泛着浪花的浑浊水面。
野猪为求速度，接连踩中了好几道坎。野猪凭借庞大的体型，及时稳住了重心，避免摔倒。
可它没有一直幸运下去。
一根藤蔓横在路上，被雨水完全遮盖。野猪过来时，只感觉脚下遇到了坚韧的阻力。
野猪看不到藤蔓，只能凭借感觉判断障碍物的高度和大小。它抬起脚，想跨过去。
藤蔓在碰到野猪前腿的时候，伸出了表面的触手，吸附在了野猪的皮肤上。
野猪抬腿，藤蔓跟着野猪的动作，也随之抬升。
野猪朝前落脚，藤蔓被拉直，向野猪传递了更大的阻力。
湿滑的地面无力提供足够稳定的支撑，野猪脚下一滑，跌倒了。跌在平地倒无妨，可这里是一个坡面。
野猪朝下滑落，粗糙的猪皮被淤泥抹平了棱角，野猪下滑的速度加快了。
藤蔓在爬坡，不料遇到了大雨，现在又碰上了野猪。藤蔓会本能地抓住一切可以提供支撑的物体，当野猪前腿碰到它的时候，它以为那是一棵树。
处于水流中的藤蔓，急切地渴望一个支持。它的触手碰到野猪皮肤后，传来了树干的粗糙感。
藤蔓快被水流冲垮了，当希望出现，它把最后的能量全给了挨着野猪前腿的那几根触手。
当它以为的树干向坡下滑落，藤蔓才明白，它选错了目标，它的希望破灭了。藤蔓想收回触手，可已经来不及了。
藤蔓被野猪拖动，在积水中挣扎。经过一块石头时，藤蔓体会到了锋利的感觉。
野猪继续下滑，石头的棱角切断了藤蔓。这根藤蔓的身体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扎根在地面，勉强和积水的冲刷抗衡着，一个跟随野猪，不断顺着坡面向下滑去。
野猪被迫翻滚，世界在旋转，天地在颠倒，雨水和泥土冲击在脸上。
野猪不知道钻入口鼻中的水流来自于哪里。可能是面部朝上时，雨水落了进来，也可能是脸颊栽进泥水中时，被泥水钻了空子。
野猪挥舞四肢，想停止下滑，可它蹄子所及之处，全都湿漉漉的，又滑又腻。野猪尝试勾住树枝、灌丛一类的东西，可每次一用力，它们就会滑走。
向下滑了几米，野猪又碰到了一片灌丛，它连忙伸出两条前腿，呈聚合之态，想要抱住灌丛。
它成功了，可情况反而更糟，灌丛在野猪的怀抱下被连根拔起，向前伸去。枝条碰到石头拐了个弯，直朝野猪的整个面部刺过来，左眼前方也赤裸裸地出现了一根枝条。
野猪右眼已盲，不能再让左眼也受伤了。它猛然向左转头，把左边脸颊挡在了后面。
树枝上庞杂的叶片和尖刺扑向了野猪的右侧脸颊。
很快，野猪感觉脸上的伤口变得更加清凉，大概是伤口深度增加，雨水的凉意钻到了更深的地方吧。
一根尖刺经过野猪的獠牙，伸到了它的右眼处。
异物感陡然增强，野猪苦笑了一声。自己的这只眼睛，估计恢复不了了。
疼痛刺激了野猪，让它的感知力得到了空前的提升。它发现了一棵树，就在自己的左侧。
野猪伸直后腿，强行把身体翻了回来。水中的石子蹭破了它的皮肤，几滴血液渗入水中。
野猪张开前腿，在碰到树干的瞬间，它闭上眼睛，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合拢前腿这个动作上。
野猪抱住了树干，世界停止旋转。
这场雨不知要下多久，野猪在平复心情后，松开了前腿。它转过身，思索着巢穴的方向。
身体平稳了，如毛线团般混乱的思绪也逐渐理顺。野猪脑海里的地图清晰起来，不一会儿，野猪抖了抖身上的水分，走出了树冠。
雨水又淋在身上。随着皮毛再次浸湿，野猪愣了一下，它刚才好像不需要抖动身体的。
看来，思绪还是有点混沌啊。
野猪颤抖地迈开脚步，踏进水中。这次，它的每一步都很小心，虽然右眼的痛楚一直在催促着它赶快回去，但它忍住了。
地面的状况不明，危险被积水覆盖，还是走稳一点才好。
那根戳伤野猪的树枝滑到了坡底，被一团东西挡住了。
一道闪电亮起，照出了那团东西的模样。
一只内脏被掏空的刺角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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