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腿开始发麻，但他不敢动，生怕惊醒枕在他腿上睡得正香的星野雨。
屏幕上的动漫已经自动播放完了好几集，进入了片尾曲循环模式。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更深的橘红色，光线变得柔和而静谧。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星野雨平稳悠长的呼吸，温热地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一种奇异的、酥麻的感觉从被压麻的腿部蔓延开来，却奇异地并不让人难受，反而带着点…心甘情愿的束缚感。
他低头，看着星野雨恬静的睡颜。卸下了平日里的活泼与偶尔的脱线，此时的她看起来格外柔软无害，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
林小凡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速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满足？
就在他几乎也要被这静谧的氛围感染得昏昏欲睡时，他放在电脑桌边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小凡一个激灵，第一时间不是去看手机，而是赶紧低头看星野雨，生怕吵醒她。
果然，星野雨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被惊扰了清梦。她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日语，像是无意识的梦呓，非但没有醒来，反而下意识地往林小凡怀里更深的地方蹭了蹭，寻求更安稳的姿势，然后呼吸又变得均匀起来。
林小凡：“……”
他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这大小姐的睡眠质量是不是也太好了点？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林小凡小心翼翼地、用极其缓慢的速度，伸长手臂，够到了手机。看来电显示，又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但和上次通知他审批通过的号码不同。
他的心莫名提了一下。又是出入境管理局？难道…补充材料有什么问题？还是领取证件的时间有变？
各种不好的猜测瞬间涌入脑海，刚才的静谧温馨感荡然无存。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轻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压低声音：“喂？”
“您好，请问是林小凡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语气礼貌而公式化。
“是我。”林小凡的心悬着。
“您好，林先生。这里是xx出入境管理局证件发放窗口。通知您一下，您和星野雨女士的团聚类居留许可证件已经制作完毕，可以领取了。”
只是通知领取！林小凡悬着的心瞬间落回原地，甚至因为落差而跳得更快了些。他赶紧道：“好的好的，谢谢！我们明天…哦不，下周一就去领！”他差点忘了今天是周六。
“好的。领取时请务必携带您的身份证原件、申请受理回执，以及星野雨女士的护照原件。我们的工作时间是周一到周五，上午九点到十二点，下午一点到五点。”对方熟练地告知流程。
“明白！谢谢！”林小凡连声道谢。
挂断电话，他握着手机，心情久久无法平静。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真正接到领取证件的正式通知，感觉还是不一样。这意味着一切尘埃落定，那张小小的卡片，将正式赋予星野雨长期合法停留的权利。
他低头，看着依旧熟睡的星野雨，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低声道：“喂，小雨，听到了吗？证件做好了，我们可以去拿了。”
他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压得很低，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分享，没指望真的吵醒她。
然而，星野雨似乎真的在睡梦中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她的睫毛又颤动起来，这次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和水汽。
“ん…小凡…？どうした…？（嗯…小凡…？怎么了…？）”她含糊地问，声音软糯沙哑。
“没事，”林小凡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忍不住笑了笑，“刚接到电话，说我们的签证证件做好了，下周就可以去拿了。”
“え…？”星野雨反应慢了半拍，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这句话。几秒钟后，她那双朦胧的睡眼猛地睁大，最后一点睡意瞬间消散无踪。
“ほんとうに？！（真的吗？！）”她几乎是弹坐起来的，动作太快差点撞到林小凡的下巴。
“哎哟你慢点！”林小凡赶紧后仰躲开。
但星野雨根本顾不上这些，她抓住林小凡的胳膊，激动地摇晃着：“证拠…あの…カード？もらえるの？ずっと…ここにいていいんだね？（那个证明…那个…卡片？可以拿到了吗？可以一直…一直留在这里了对吗？）”
她的中文因为急切而说得更加颠三倒四，但眼里的光芒却亮得惊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巨大的安心。
“对对对，就是那个居留许可卡，拿到了你就彻底合法了，想待多久待多久。”林小凡被她晃得头晕，赶紧确认。
“やったー！！（太好啦！！）”
星野雨欢呼一声，猛地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林小凡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两个云朵紧紧压在林小凡的身上，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是在笑：“ありがとう…小凡…ありがとう…！（谢谢你…小凡…谢谢你…！）”
她抱得很用力，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林小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熊抱搞得有点懵，特别是那两个柔软让他血脉几乎沸腾了，身体再次僵硬，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回抱过去。颈侧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和似乎又渗出一点的湿意（这丫头是水做的吗？），还有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淡淡的香气。
他的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那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宅男守则”都被抛到了脑后。他迟疑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谢我干什么…是你自己厉害，材料准备得那么齐全，面试也通过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嘟囔。
“违うよ！（才不是呢！）”星野雨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他，语气异常认真，“小凡がいなかったら…私…どうなってたかわからない…小凡がいてくれたから…ここにいられる…（如果没有小凡的话…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是因为有小凡在…我才能留在这里…）”
她的眼神纯粹而真挚，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直直地望进林小凡心里。
林小凡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他不太适应这种过于直白的情感表达，别扭地移开视线：“…行了行了，知道了。快起来，我腿都被你压麻了…”
星野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半趴在他身上，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脸蛋也红扑扑的。但她眼里的兴奋和喜悦丝毫未减。
她在沙发上跪坐起来，双手握在胸前，像个得到心爱礼物的小孩子，兴奋地计划着：“月曜日…一绪に行くね！そして…そしてお祝い！何しよう？デート？ディナー？（周一…我们一起去拿吧！然后…然后庆祝！做点什么好呢？约会？吃大餐？）”
看着她这副欢欣雀跃、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样子，林小凡感觉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之前所有的麻烦、尴尬、手忙脚乱，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值得。
“嗯，一起去。”他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庆祝的话…随你高兴。”
“やったー！”星野雨又欢呼一声，跳下沙发，兴奋地在房间里转了个圈，然后突然想起什么，跑到墙角那堆还没拆完的快递里翻找起来。
“何してる？（干嘛呢？）”林小凡一边揉着发麻的腿，一边问。
“あの日…见つけた…ぴったりのドレス！（那天…找到的…很合适的裙子！）”星野雨头也不抬地继续翻找，“月曜日…着ていくね！小凡も…ちゃんとした服着て！（周一…我要穿去！小凡也…要穿正式点的衣服！）”
林小凡看着她翻箱倒柜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不过是去领个证件，搞得跟要去参加什么盛大典礼似的。
不过…这种感觉，好像也不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万年不变的t恤大裤衩，开始思考自己那贫乏的衣柜里，有没有能称得上“ちゃんとした服（正式衣服）”的东西。
或许…真的该买两件新衣服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居然开始在意起穿着打扮了？果然，环境改变人啊…
星野雨终于从快递堆里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服装盒，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期待的光芒。
窗外的夕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夜幕开始降临。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着两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暖而充满希望的气息。
漫长的等待终于走到了终点，一个全新的、确定的未来，正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
林小凡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到了”吧。
虽然过程有点离谱，结果…似乎还挺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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