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尽,陈默已经站在民宿门厅里。他手里攥着那本边角磨损的笔记本,袖口沾着水泥灰和昨晚登记物资时蹭上的泥渍 。昨夜村委会门口那双布鞋还浮现在眼前,但他没多想,只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低头核对第一间客房的清单。
三号房的窗帘轨道松了,他伸手一碰,整根滑轨直接滑下来,砸在窗台上发出闷响。他蹲下身检查螺丝孔,发现木料被虫蛀过,承力不够。转身就往施工区走,迎面撞上扛着工具箱的赵铁柱。
“又出啥毛病?”赵铁柱抹了把脸,眼皮下有熬夜留下的青黑。
“三号房窗轨,得换底座。”陈默说着递过一张草图:“按这个尺寸,加个嵌入式托架。”
赵铁柱接过图纸扫了一眼,咧嘴:“你这比鲁班尺算得还细。”话没说完,转身就搬材料去了。
林晓棠提着工具包从后院绕进来,发卡歪在耳侧,白大褂口袋鼓鼓囊囊。她看了眼垂落的窗帘,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掏出卷尺和记号笔,在墙上标出需要补墙的位置。
“儿童房地垫边缘起毛,得换。”她抬头对陈默说,“张婶家的孙女昨天试坐,手背划了道红印。”
陈默点头,翻开本子记下。两人一家家走过去,床架晃动、墙饰歪斜、插座面板未固定……问题像藏在缝隙里的尘土,越查越多。他走到东侧套房时,林晓棠突然停下,指着天花板一角:“电线裸露了。”
陈默仰头望去,一段线路从吊顶缝里钻出来,绝缘层剥落,铜丝外露。他立刻折返找电工,半路上遇见王德发拄着拐巡过来。
“又出漏子了。”老头儿喘着气,拐杖点在地上。
“线路没封好,怕有隐患”陈默答
王德发哼了一声:“想当年大队建礼堂,电灯线都拿麻绳绑梁上,十几年没出事。”话虽这么说,还是跟着去了现场,盯着电工重新穿管接线,嘴里嘀咕着什么“电压负荷”“回路分流”,手指在空间虚划,像是拨看不见的算盘珠。
中午前,所有硬件问题基本处理完毕。林晓棠在客厅支起一块旧黑板,用粉笔写下“进门三件事”:微笑、递水、介绍设施。下面画了简单的流程图,箭头连着每个动作节点。
“咱们不是开旅店,是请人来家里做客。”她转身面对围坐的村民,“但客人来了,不能让人自己找杯子,摸黑进屋。”
李家嫂子举手:“我家来亲戚,又都是自己领床铺?”
“那是熟人。”林晓棠摇头,“城里人不认路,不懂规矩,得引着走。”
赵铁柱坐在角落啃馒头,听见这话笑出声:“整这个干嘛——哎呦!”话没说完,林晓棠直接点他名字:“赵哥,你来演示一下怎么端茶。”
他愣住,嘴里的馒头差点噎住。硬着头皮站起来,抄起桌上茶杯就往前递,手腕一抖,水洒出来半杯。
“手要稳,步要慢。”陈默站起身,接过茶杯重新示范,“眼睛看着对方,说‘您喝点水,歇会儿’。”
赵铁柱撇嘴:“太假了。”
“不是演戏。”陈默把茶杯递给他,“是让别人觉得,这儿有人等他们回来。”
赵铁柱低头看着那杯水,忽然不说话了。片刻后,他小声问:“再来一遍?”
下午,培训继续。有人练铺床单,四角掖不齐;有人背接待词,结巴得像吵架。林晓棠一个个纠正,嗓子渐渐发哑。陈默则带着另一组人检查洗漱包摆放位置,毛巾叠成兔子形,牙刷朝向统一朝右。
“这些小东西,城里人一眼就认得出来。”他说。
天快黑时,王德发又来了。这次他没带拐杖,而是拎了个小布袋。往前台一放,掏出几盒香薰蜡烛、一叠棉麻拖鞋。
“这玩意儿,谁批的?”他盯着陈默。
“我。”陈默打开笔记本,翻到采购页,“拖鞋能消毒重复用,腊烛是村西养蜂户做的蜂腊,成本比买现实的低三成。”
“花里胡哨。”王德发嘟囔。
林晓棠走过来,拉开抽屉,拿出一块木板:“你看这前台,门板改的。榫卯角按你教的比例算的受力,一根钉子都没甪。”
王德发伸手摸了摸接缝处,指腹来回蹭了几下。他没说话, 掏出随身小本子和算盘,低头噼啪打了阵,最后记下一串数字。
“账能平。”他收起本子,“但别多采。”
晚饭后,所有人再次集合。陈默带着大家从大门走到后院,逐一确认门窗闭合、灯光亮度、标识清晰度。儿童房新换的地垫铺好了,角落摆了手工编织的小熊坐垫;公共区的书架码齐了捐赠图书,分类贴了标签;厨房储物柜按食材分区,连调料瓶都换了统一玻璃罐。
最后一站是配电箱。陈默打着手电照进去,线路整齐捆扎,空开标识清楚。他合上盖子,记下时间:晚上九点四十七分。
林晓棠在前台抽屉外挂上最后一块布艺标签,针脚细密,写着“应急钥匙”。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线头,轻声说:“明天早六点集合。”
赵铁柱带着工人拆掉走廊尽头的施工警戒带,顺手把鲁班尺插进裤腰。“明儿起,咱也是‘服务业’了。”他笑着拍了拍陈默肩膀,“你说,第一个客人会不会问我wi-Fi密码?”
没人接话。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安静,像是绷紧的弦,即将松开又还没松开。
王德发站在财务公示栏前,补贴了一笔支出:蜂腊腊烛x20,棉麻拖鞋x30,合计¥860。他写完,把笔帽咔哒一声扣上,低声说了句:“这回账,总算清亮。”
人陆续散去。脚步声远了,说话声淡了,只有民宿大厅还亮着灯。
陈默没走。他把笔记本摊在竹制前台,写下最后一行字:“全部准备就绪。”
然后他合上本子,走到门厅中央,慢慢坐下。竹椅刚上过漆,凉意透过裤料渗上来。他靠着椅背,闭上眼,耳朵听着屋内细微的声响——水管余流滴答,电箱轻微嗡鸣,风从窗缝挤进来,吹动了挂在墙上的布帘。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看向空荡的大堂。地板擦得发亮,沙发套平整,每盏灯都亮着,像在等人进门。
他起身,绕到配电箱前,再次打开盖子。手电光照进去,线路依旧稳固。他确认无误,轻轻合拢。
转身时,看见林晓棠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摞明日要用的登记表。
“你怎么还在?”她问。
“再看一眼。”他说。
她点点头,把表格放在前台,转身要走,又停下:“明早我带野菊茶来,泡给第一位客人。”
陈默应了一声。
她走了。脚步声消失在转角。
他重新坐下,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幅手绘导览图上。每一间都标了名字:听蝉居、望山舍、归禾轩……字迹工整,是林晓棠写的。
窗外,夜色浓黑。远处山影沉睡,近处灯火独明。
他抬起手,摩挲左眉骨那道旧疤,指尖粗糙,动作缓慢。
大厅中指向十一点五十分。
他没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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