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金秋,天空湛蓝如洗。华天送杨晓星去学校报到,未名湖畔的博雅塔下,银杏叶已经开始泛黄。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 华天看着身旁一身清爽打扮的杨晓星,轻声问道。
杨晓星摇摇头,脸上洋溢着重回校园的喜悦与期待:
“不用啦,你都陪我来报到了,剩下的手续我自己能搞定。”
她调皮地踮起脚尖,在华天脸颊上轻轻一吻,“快去忙你的事业吧,我的华天大老板!记得从美国给我带礼物就好!”
看着杨晓星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融进校园的人流,华天站在北大校门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两个月来,他白天研究美股和期货市场,晚上陪着杨晓星复习功课,偶尔和李丛他们商讨进军美国的细节,日子充实而平静。这种平淡的校园恋爱生活,对他这个活了两世的人来说,是一种难得的治愈。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天哥,机票都订好了,下周三直飞纽约。” 电话里,李丛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洪宇和孙斌也已经把前期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在怀俄明州注册主体的方案基本敲定,那里没有州所得税。”
华天点点头:“好。记住我之前说的,操盘公司要分散,资金要分仓,在实力强大之前,我们必须要‘猥琐发育’,绝对不能让华尔街那些大鳄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他反复强调这一点,不仅是因为深知美国资本市场的凶险,更因为他明白,以他们目前的体量,一旦被盯上,很可能尸骨无存,如果被美国政府盯上,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回来,前世那些新闻中都记录了那些华裔大佬的悲催。
“明白,天哥。我们都商量好了,会采用多层架构,通过开曼和bVI公司来持股美国的交易主体,最大程度保证资金安全和信息隐匿。” 李丛显然做足了功课。
“另外,” 华天补充道,‘到时候具体操作,我们也要注意分散风险,不能过度集中在少数几只股票上。’
纽约,深秋的华尔街,寒风已然刺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将天空切割成狭窄的蓝色缝隙,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焦虑混合的独特气息。
在美国律师的陪同下,华天、李丛、洪宇、孙斌四人在位于百老汇大街的办公室里,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法律文件和注册申请表。
“mr. hua,根据您的要求,‘寰宇资本’(cosmos capital LLc)在怀俄明州的注册很顺利,这是州政府颁发的注册证书。”
戴着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犹太裔律师索尔,将一份文件推到华天面前,
“但是,我必须再次提醒您和您的合伙人,选择LLc(有限责任公司)形式,虽然可以避免双重征税,将利润穿透至个人报税,但同时也意味着各位合伙人需要对公司的债务承担无限连带责任。并且,后续公司的维护,包括年审、特许税、税务申报等,每年会产生约两千到五千美元的成本。”
华天仔细翻阅着文件,头也不抬地问:“索尔律师,关于你之前提到的‘有效关联收入’(EcI)和‘壳公司’风险,我们的架构能有效规避吗?”
“这正是关键。” 索尔用笔点着架构图,“我们设置了多层离岸公司作为隔离层。同时,我强烈建议你们租赁一个真实的实体办公室,哪怕很小,并雇佣至少一名本地员工,保留完整的社保记录。这能极大强化公司的‘实体存在’,避免被IRS(美国国税局)或中国税局判定为‘壳公司’而导致利润穿透。虚拟地址的风险太高了。”
“没问题,这事我来办。” 李丛接话道,“我已经托人物色了几个地方,就在这附近,下午可以去看看。”
洪宇则更关心交易本身:“律师,我们开立公司银行账户和证券交易账户,大概需要多久?”
“通常需要公司的EIN(雇主识别号)、注册证书、公司架构文件以及各位护照和地址证明。考虑到各位的情况,我建议同时开通一个主要交易账户和几个备用账户,实现资金的分散配置。”
孙斌看着一堆全英文的表格,揉了揉太阳穴:“啧,真够麻烦的。还是国内爽快。”
“麻烦,是为了更安全地赚大钱。” 华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里,规矩比义气重要。”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几乎跑断了腿。从租赁中城区的共享办公空间,到雇佣一名刚毕业的华裔实习生;从申请EIN号,到拜会几家潜在的 prime broker(主经纪商)……华天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或最终拍板。他超前的金融知识和缜密的思维,连索尔律师都暗自惊讶,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对美国金融法规和税务体系的理解,完全不像个初来乍到的新手。
一周后,大部分繁琐的手续终于暂告一段落。站在新租下的、可以俯瞰哈德逊河入海口的临时办公室里,华天心中豪情与谨慎交织。这里,将是他征战全球资本市场的起点。
“走吧,兄弟们,忙了这么多天,今天放松一下,我请客,去华尔街那头着名的铜牛那儿拍个照,沾沾‘牛气’!” 孙斌大声提议道。
几人笑着同意,信步走下办公楼,融入了华尔街熙攘的人流中。越是靠近那个着名的拐角,游客越多。就在他们快要看到那头象征着牛市愿望的铜牛雕像时,华天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角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整个人猛地顿住了。
一个熟悉的、却无比憔悴和单薄的身影,正端着咖啡盘,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顾客不耐烦的催促。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外套,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曾经灵动的双眸此刻写满了疲惫与麻木。
姜虹?!
华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遇见她。
李丛见华天突然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地问:“天哥,怎么了?认识?”
华天没有回答,他的脚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步步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姜虹正将一杯拿铁端给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声道:“先生,您的咖啡。”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男人似乎嫌弃她动作慢,用英语嘟囔了一句粗话。
就在这时,姜虹感受到了那道凝视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姜虹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残留的咖啡渍溅脏了她的裤脚。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脸上先是闪过极度的震惊,随即是铺天盖地的羞愧和难堪,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走,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华……华天?” 她几乎是无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仿佛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把这个幻影惊散。
“是我。” 华天走到她面前,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落魄至此的女人,“姜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姜虹内心积压已久的委屈和痛苦闸门。她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在曾经恋人的面前,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土崩瓦解。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了这几年的经历。
为了救她父亲的科建电子,她和那个富二代张云峰一起来到美国德州休斯顿,寻求张家的投资。起初,张家支付了首期款,但好景不长,张家自己的生意也遭遇了巨大危机,资金链断裂,很快便宣告破产。
“张云峰……他把所有怨气都撒在我身上……” 姜虹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说我是不祥之人,说我们家拖垮了他们……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打完之后,还要……还要强行凌辱我一番……”
华天静静地听着,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我劝过他,让他振作,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但没用,每次我劝他,他只会变本加厉……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就偷偷跑了出来。身上没钱,也没脸回国,只能一路打工,最后流落到了纽约……科建电子,上个月也正式破产了……” 她泣不成声,“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姜虹的哭诉,华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同情,更有一种深深的、对命运的无力感。
上一世,姜虹的命运就很悲惨,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这一世,他重生归来,改变了杨晓星的命运,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甚至间接改变了李丛等人的命运……可姜虹,这个他曾经爱过也怨过的女人,却似乎依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向悲剧的深渊,折磨她的人只是从“命运”换成了张云峰。
‘难道,这就是命?无法改变的吗?’ 华天在心中自问。
上一世,他从拼搏到认命,最后还是一无所有。这一世,他凭借重生的优势顺风顺水,内心对“命”之一字是将信将疑的。直到此刻,亲耳听到姜虹几乎复刻了上一世的悲惨遭遇,这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和尖锐。
他忽然有些信命了。但内心深处,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在呐喊,让他无法完全信服。
‘不,我既然能改变自己的命,能改变晓星的命,为什么就不能改变她的?’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此刻的心情异常沉重。
他看着眼前哭得几乎虚脱的姜虹,昔日的恋情早已随风而逝,但一种基于过往情分的恻隐之心,却无法抑制地动了。
“别哭了。” 华天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姜虹瑟瑟发抖的身上,“你先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示意李丛他们先回去,自己则带着神情恍惚的姜虹,走向不远处一家安静的餐厅。
他并不知道,这一时的恻隐之心,将会在日后,掀起怎样的波澜,将他、杨晓星以及他刚刚起步的金融帝国,卷入一个巨大而意想不到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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