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灵魔戏班的第一出戏》
同心域的戏楼刚搭好那会儿，没人相信这地方能唱出好戏。
戏班班主姓柳，是个眉眼弯弯的女子，灵族的父亲曾是宫廷戏师，魔族的母亲是流浪歌姬。她打小跟着父亲学唱灵族的《霓裳曲》，跟着母亲学跳魔族的《踏莎舞》，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在她身上融得恰到好处，像她袖口绣的灵蝶与魔蛾，振翅时竟分不清谁是谁。
戏楼开台这天，柳班主选了出新编的戏，叫《同心记》。戏文讲的是灵族少女与魔族少年跨越偏见、守护家园的故事，里面既有灵族的水袖长舞，又有魔族的鼓点唱腔，排练时，灵族的老戏骨总皱眉：“这鼓点太躁，压过了唱腔。”魔族的鼓手也不服气：“这水袖太柔，少了点筋骨。”
柳班主不急不躁，只是把林辰爷爷请来看排练。林辰爷爷坐在台下，看着灵族演员的水袖扫过魔族鼓手的鼓面，灵光与魔气在台上演成一团，突然笑了：“你们试试，让水袖跟着鼓点转，鼓点伴着唱腔走，就像灵脉绕着魔源流。”
大家半信半疑地试了。灵族花旦的水袖在“咚咚”的魔鼓声里划出弧线，竟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灵动；魔族武生的唱腔踩着灵族的笛音拔高，反而多了些许温润。柳班主眼睛一亮，当即改了戏谱，在灵族的丝竹里加了魔族的骨笛，在魔族的吟唱中掺了灵族的和声。
开台那天，戏楼挤得满满当当。灵族的老太太们揣着灵果干，坐在前排等着看《霓裳曲》；魔族的老爷子们拎着酒壶，盼着听原汁原味的《踏莎舞》；还有些混血的年轻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想看看这“四不像”的戏到底唱得怎么样。
锣鼓声起，大幕拉开。灵族少女踩着莲步出场，水袖翻飞如流云，唱的却是魔族的调子：“山有灵，水有魔，本是同根生……”台下的灵族老太太们愣了愣，随即被那婉转的唱腔勾住了神。
紧接着，魔族少年带着鼓点跃上台，皮靴踏在木板上“咚咚”作响，念白却是灵族的韵脚：“剑斩仇，笛吹和，何必分你我……”魔族老爷子们手里的酒壶停在半空，看着少年腰间挂的灵族玉佩，突然觉得这戏有点意思。
最妙的是中场那场“守山”戏。灵族少女用冰系灵力冻住来袭的黑影，水袖化作冰棱，晶莹剔透；魔族少年引魔气缠绕黑影的腿，唱腔变成低吼，充满力量。两人背靠背站着，冰棱与魔气交织成网，台下的观众看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黑影消散，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好！”一个灵族老头拍着桌子叫好，“这才是守家的样子！”旁边的魔族老太太抹着眼泪：“那少年的娘，像极了我年轻时的邻居，总偷偷给我送魔饼。”
戏到高潮，灵族少女与魔族少年合力唤醒山底的灵魔之心，台上突然降下金紫交织的花瓣雨，灵族的笛音与魔族的鼓声汇成一曲《共生谣》。柳班主亲自上台领唱，她的声音一半清越如灵泉，一半醇厚似魔浆，台下的观众跟着哼唱，灵族的调子混着魔族的词，竟比戏文里的还要动听。
散场时，观众们挤在戏楼门口不肯走。灵族的绣娘找到柳班主，说要给戏服绣上灵魔共生纹；魔族的铁匠捧着新打的兵器，说下次演武戏尽管用；连最挑剔的老戏评家都捋着胡子说：“这戏，把‘理’唱活了，比书本上的大道理入耳。”
柳班主站在戏楼门口，看着月光洒在“同心戏楼”的匾额上，匾额上的金紫纹路闪闪发亮。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唱《霓裳曲》时总说：“戏要唱得真，得懂人心。”母亲教她跳《踏莎舞》时也说：“舞要跳得活，得有共情。”现在她终于明白，所谓“真”与“活”，不过是让人在别人的故事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后来，《同心记》成了戏楼的招牌戏，场场爆满。有次演出，柳班主在后台看见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是当年灵族的将军，一个是魔族的统领，曾在战场上杀得你死我活，此刻却坐在一起，为戏里的少年少女抹眼泪。
“当年要是有这戏，咱也不至于……”灵族将军叹着气。
魔族统领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也不晚，你看台下那些娃，他们懂。”
柳班主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她转身回到化妆间，给下一场的演员描眉。灵族花旦的眉梢要弯些，掺点魔族的英气；魔族武生的眼角要柔些，带点灵族的温润。就像这戏楼里的灯，一半是灵火，一半是魔焰，照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暖融融的。
再后来，戏班排了更多的戏：《焚天峰的和解》讲的是两族老兵共葬战友，《迷雾岛的约定》说的是灵魔孩童交换信物，每一出都离不开“共生”二字，却又各有各的滋味。有个混血小演员在日记里写：“我以前总怕别人说我‘不纯粹’，现在才知道，能把灵和魔的好都演出来，是多幸运的事。”
柳班主把这篇日记贴在了后台的墙上，旁边挂着林辰爷爷题的字：“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能在戏里找到暖意，日子就不会冷。”
这天夜里，柳班主独自坐在空荡的戏楼里，轻轻哼唱着《共生谣》。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舞台中央的地板上，那里的木板被无数双灵族的绣鞋和魔族的皮靴踩得发亮，像一块浸透着故事的同心玉。
她知道，这戏楼唱的不只是戏，是无数人想说却没说出口的期盼；这舞台上的故事，也终将变成台下的日常。就像苏晴奶奶说的：“改变偏见的，从来不是强硬的辩解，是让人笑着笑着，就懂了——原来我们想要的，从来都一样。”
下一章：《灵魔茶园的第一片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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