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那片核心区域的瞬间，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的、充满恶意的屏障。身后虚妄核心那撕裂般的尖啸逐渐被空间的扭曲所隔绝，变得模糊不清。叶凡和墨菲斯在一处相对稳定、由破碎规则形成的浮空岩岛上停下，两人皆是气息紊乱，面色苍白。
叶凡更是感觉神魂如同被针扎过一般，阵阵刺痛，那是强行燃烧神魂与过度催动真实权柄的后遗症。他立刻盘膝坐下，吞下几颗温养神魂的丹药，又肉疼地动用了一丝储备的彼岸点数加速恢复。墨菲斯则沉默地守在旁边，寂灭之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在周围，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追击，同时也在缓慢调息。
脑海中，那冰冷的倒计时依旧无情地跳动着：六十八小时十五分零三秒。
时间不多了。
叶凡闭上眼睛，全力消化着方才从那原初契约残骸意志中捕捉到的破碎信息。那些词语在他心间反复回响：
“核心…非石…乃愿…众生平衡之愿力凝聚…”
“虚妄…非外敌…乃内噬…源于契约对‘绝对平衡’的执着…产生的阴影…”
“修复…非力…需引…以真实之引…唤平衡之愿…重燃星火…”
“代价…钥匙…或将…承载…”
这些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逐渐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真相轮廓。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叶凡缓缓睁开眼，眸中带着一丝恍然与更深的沉重，“老墨，那破石头，根本不是什么实物核心，而是……由无数纪元以来，诸天万界众生对于‘平衡’的渴望和信念，凝聚而成的‘愿力聚合体’！”
墨菲斯眼中精光一闪：“愿力？”
“对！”叶凡点头，语气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复杂，“所谓《原初契约》，可能并非谁书写而成，而是这种宏大愿力自然显化的规则具现！信贷体系，平衡补偿，都源于此愿！它本身就是‘活’的，是动态的！”
他顿了顿，指向核心区域的方向，声音低沉下去：“而虚妄……它根本不是外来入侵的怪物。它是从这宏大愿力内部诞生的‘阴影’！是契约本身对于追求‘绝对平衡’的极致执着，所衍生出的、扭曲的副产物！就像光投射下必然会产生影子！”
“它因契约而生，寄生其上，汲取力量，最终反过来要吞噬主体。所以系统才说它们深度绑定，强行剥离可能导致核心崩溃。因为这‘影子’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墨菲斯沉默着，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推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整个彼岸债务体系的失控，更像是一场源于自身的、理念走向极端的悲剧。
“所以，修复的关键，并非用力量去修补那些破损的规则脉络，”叶凡继续道，眼中混沌光华流转，“而是要用‘真实’作为引子，去重新唤醒、引动沉寂在残骸深处，那属于众生‘平衡之愿’的本源星火！让它自己燃烧起来，驱散阴影，弥合创伤！”
这解释了为何需要钥匙和真实权柄。钥匙是沟通这宏大愿力的凭证，真实权柄则是点燃星火的火种。
“但代价呢？”墨菲斯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那意志最后提到，钥匙……或将承载。”
叶凡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抬起手腕，看着那古朴的青铜手镯。“承载……我猜，如果成功引动了愿力星火，重燃核心，那么作为‘引子’和‘沟通桥梁’的钥匙，很可能需要承担起维系新平衡的某种……责任。或者说，某种巨大的负荷。”
他想到了系统提示中“修复核心可能引发诸天规则海啸”的警告。重燃一个关乎诸天平衡的愿力核心，其间产生的规则动荡何其猛烈？作为直接接触点的钥匙持有者，首当其冲！
“可能不仅仅是能量负荷，”叶凡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是……概念层面的承载。平衡的愿力何其庞大，其中蕴含的众生念力、因果纠缠……我这小身板，这金丹修为，真的能扛得住吗？搞不好，没等核心修复，我自己先被这‘愿力’同化，或者压垮了。”
这就是低成功率的根源之一。不仅仅是技术难题，更是执行者自身的极限问题。
第三条路——剥离封印或寻找替代品——似乎也走不通了。虚妄是愿力的阴影，无法单纯剥离；替代品？去哪里找一个能替代众生平衡愿力的东西？
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依然是那两个残酷的选项：
1. 冒险尝试引动愿力，重燃星火，叶凡自身承担未知的巨大风险，成功率极低。
2. 放弃修复，要么任由核心崩溃引发浩劫，要么屈从于虚妄，拥抱那个冷酷无梦的新秩序。
“承载……”墨菲斯重复着这个词，看着叶凡，“你怕了？”
叶凡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又露出那招牌式的、带着点无奈和豁出去的滚刀肉笑容：“怕？当然怕！谁不怕死？何况可能比死还惨。但是……”
他收起笑容，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破败的彼岸废墟，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些他曾经历过、挣扎过的世界。
“但是，要是真让那团阴影玩意得逞，搞出个什么冷酷无梦的‘有序’世界，那得多无聊？铁锈镇那帮挣扎求生的家伙，精灵族那些死脑筋，往生客栈钱掌柜那抠门老鬼，还有你这整天板着脸装酷的老墨……要是都没了‘梦’，没了点乱七八糟的意外，那还是你们吗？”
“再说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脑袋，“咱好歹是带着前世记忆重活一遭的人，绑定了这么个坑爹系统，欠了一屁股诸天级别的烂债，还养了坨狗屎一样的宠物……这经历够传奇了吧？要是在这最后关头怂了，那也太对不起这操蛋的剧本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承载就承载吧！反正债多不压身！大不了就是把这条命，把这‘钥匙’的命，也一起押上去！赌赢了，咱就是拨乱反正的大英雄，赌输了……妈的，至少努力过，总比眼睁睁看着世界被那阴影玩意搞成一潭死水强！”
墨菲斯看着叶凡，看着他眼中那混杂着恐惧、无奈、却最终选择硬扛的复杂光芒，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既如此，便赌。”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最直接的认同。
叶凡咧嘴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他再次看向脑海中的倒计时。
六十八小时零一分四十七秒。
他们需要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找到“引动愿力星火”的具体方法，并做好承受“承载”代价的准备。
而此刻，在他识海深处，那一直因吞噬虚妄本源而沉睡的秽源珠，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宿主那决绝的心意，又仿佛只是无意识的翻身。
最终的赌局，筹码已推上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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