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血色阴影尚未从京城上空完全散去,一纸鎏金宫帖便送到了镇北侯府。宫中设宴,为北境凯旋的将士庆功,特旨萧景淮携家眷入宫。
这家眷,指的自然是如今身份尴尬的萧景汐。
“鸿门宴。”萧景汐看着那精致的宫帖,语气平淡。她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冽。
萧景淮拿起宫帖,指尖在“携家眷”三字上摩挲,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三皇子和武德侯这是坐不住了,想亲自探探虚实,顺便……找找场子。”他看向萧景汐,眸中担忧与戾气交织,“阿姐,你伤势未愈,不必去。”
“为何不去?”萧景汐抬眼,目光锐利,“他们想看我是否成了你的软肋,我也想看看,这龙潭虎穴,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她深知,避而不见只会显得心虚。既然对方出招,她便接着。况且,她也想亲眼看看,那背后操纵沈在舟、险些置她于死地的三皇子与武德侯,究竟是何等人物。
萧景淮凝视她片刻,读懂了她眼中的坚持与傲骨,终是妥协:“好。但阿姐需答应我,寸步不离我身边。”
宫宴那日,华灯璀璨,笙歌鼎沸。
萧景淮一身玄色侯爵常服,金冠束发,少了战场杀伐之气,多了几分矜贵雍容,只是那眉眼间的桀骜与深沉,依旧令人不敢直视。而他身侧的萧景汐,则是一身月白云纹宫装,青丝挽成流云髻,只簪一支素玉簪,脂粉未施,却难掩倾国之姿。她面色虽苍白,但脊背挺直,眼神沉静,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清冷气度。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俊美邪肆,一个清冷绝尘,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惊艳,也有隐藏在笑意下的忌惮与恶意。
三皇子坐于御座下首,面容俊朗,眉眼含笑,看似温润,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偶尔瞥向萧景淮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他身旁的武德侯,则是典型的武将身材,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融洽,暗流却已涌动。
“早就听闻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武艺高强,更有侠义之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三皇子举杯,笑容和煦,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萧景汐依旧显得有些无力的左手手腕(伤口被广袖遮掩),“只是听闻前几日姑娘似乎受了些惊吓,不知身体可好些了?”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暗藏机锋,意在提醒萧景汐当日的狼狈,也是在试探萧景淮的反应。
萧景汐端起面前的清茶,指尖稳定,面色无波:“劳三殿下挂心,不过是些许小伤,已无大碍。”她声音清越,不卑不亢,直接将“惊吓”定性为“小伤”。
萧景淮把玩着酒杯,眼皮都未抬,懒洋洋地道:“是啊,阿姐福大命大,不像那些作恶多端之辈,迟早遭了报应,断手断脚,生不如死。”他语气轻描淡写,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武德侯的眼神也瞬间锐利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端着酒壶上前为萧景汐斟酒,不知是紧张还是故意,脚下猛地一个趔趄,整壶酒液朝着萧景汐劈头盖脸地泼去!
事发突然,距离又近!
萧景汐瞳孔微缩,若是平日,她轻易便可避开。但此刻她伤势未愈,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那冰冷的酒液就要泼到她身上——
“唰!”
一道玄色身影快如闪电!萧景淮长臂一揽,将萧景汐牢牢护在怀中,同时宽大的袖袍一卷,精准地将大部分酒液挡住!只有零星几点溅到了他的袍角。
而那失手的宫女,则被萧景淮周身瞬间爆发的气劲震得惊呼一声,向后跌坐在地,手中酒壶“哐当”摔得粉碎!
大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上。
萧景淮低头,看着怀中毫发无伤的萧景汐,紧绷的下颌线条才微微放松。他抬眸,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射向那名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女,又缓缓扫过面带“惊讶”的三皇子和眼神幽深的武德侯。
“看来,”萧景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这宫里的规矩,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连个酒都端不稳的废物,也配在御前伺候?”
他扶着萧景汐坐下,自己却站起身,走到那摔碎的琉璃酒壶碎片前,弯腰,拾起一块最锋利的碎片。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指尖把玩着那片琉璃,目光却落在三皇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疯狂的弧度:
“殿下,您说,是这琉璃……比较硬,还是某些人的脖子,比较硬?”
他指尖微微用力,那坚硬的琉璃碎片,竟在他手中如同酥糖般,被轻易捏成了齑粉,簌簌落下!
无声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脸色阴沉。武德侯放在桌上的手,也悄然握成了拳。
萧景淮此举,是在用最直接、最疯狂的方式宣告——谁敢动萧景汐,他便敢在这皇宫大内,拧断谁的脖子!
萧景汐坐在席间,看着萧景淮为了维护她,不惜再次展现出他那不顾一切的疯批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她并不喜欢这种张扬与树敌,但不可否认,在这种群狼环伺的境地,他这种近乎野蛮的守护,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宫宴最终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提前结束。
回府的马车上,萧景淮看着沉默的萧景汐,以为她被吓到或是生气了,有些忐忑地开口:“阿姐,我……”
“下次,”萧景汐忽然打断他,声音平静,“不必如此。”
萧景淮眼神一暗。
却听她继续道:“树敌太多,于你不利。”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自己应付。”
这话听起来像是责怪,但细品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萧景淮愣住,随即,眼底骤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炸开的烟火。他猛地抓住萧景汐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阿姐……你是在担心我?”
萧景汐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放手。”她蹙眉。
“不放!”萧景淮执拗地抓着,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笑得灿烂又带着一丝傻气,“阿姐担心我,我很高兴。”
看着他这副模样,萧景汐到了嘴边的斥责,终究没能说出口。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或许,她真的该试着,重新认识这个为她疯、为她狂的“弟弟”了。
而经此一宴,萧景淮“鬼面疯王”之名更盛,他与三皇子一系的矛盾,也彻底摆上了明面。朝堂的暗流,即将化为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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