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时光飞逝。黑石村村口,空气沉甸甸地凝滞着,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与热切。柳惠惠死死攥着衣角,指尖发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目光死死锁住蜿蜒的山路尽头。罗大山黝黑的脸膛绷紧,嘴唇紧抿,如同蓄势待发的山岩。
村民们低声议论着,眼神灼热地望向同一个方向——昨日传回的消息,让整个村子都在等待一个奇迹的归来。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山路尽头,步伐沉稳有力。十二岁的罗修尘,身形已如半截铁塔!古铜色皮肤下肌肉贲张,背负着巨大的猎物,是一头壮硕的野猪。浑身散发着山林猛兽般的彪悍气息,眼神沉静锐利如昔。他刚结束一场狩猎归来。
“唳——!”
一声清越悠长的鸣叫,陡然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只由璀璨金色灵气幻化而成的神骏大鸟,舒展着流光溢彩的羽翼,姿态优雅地朝着黑石村滑翔而来。阳光洒在它身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仙气盎然。
金鸟轻盈落地,光芒渐敛。一个身着月白锦袍、身姿挺拔、气质出尘的少年跃下鸟背。他面容俊秀,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轮廓,却多了几分仙家弟子的清逸,正是离家五载的罗修羽!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那枚温润的狼牙吊坠——这是七岁那年,哥哥为了彻底破除他因五岁青果坡事件留下的对狼的深深恐惧,搏杀了一头体型巨大,异常凶悍狼王后送给他的!它象征着哥哥的勇气和对他的守护,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他身后,金鸟化作点点金芒消散。
罗修羽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立刻锁定了那两张刻满思念与风霜、日夜牵挂的面孔。“爹!娘!哥哥呢” 他清朗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快步上前。
“小羽!是我的小羽!”柳惠惠泪如泉涌,哭喊着扑上去,一把抱住幼子,双手颤抖地捧起他胸前那枚用皮绳穿着、色泽温润、带着独特纹路的狼牙吊坠,“这狼牙……是你哥七岁那年……娘认得!认得啊!” 罗大山也红了眼眶,大手重重拍在罗修羽肩上,嘴唇哆嗦着:“好!好!回来就好!这狼牙护着你,爹娘就知道你能平安!”
罗修尘站在原地,如同铁塔般沉默。他看着眼前气质出尘、恍若谪仙的弟弟,再低头看看自己沾满泥土草屑、布满新旧伤疤、五年里在无数次自虐式锤炼中才换来的虬结肌肉和古铜肤色,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汹涌而至——久别重逢的激动与血脉相连的亲近交织,但更有一股深埋心底、被这仙凡之别的景象瞬间点燃的不服输的火焰,烧得他胸口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开口,那声音如同两块沉重的山岩在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久经锤炼的刚硬:“小羽,五年不见,光顾着爹娘,不认识哥哥了?”
这声音!这语气!这深藏在骨子里的熟悉感!
罗修羽浑身剧震!猛地从父母怀中抬起头,循声望去,目光死死盯在了那个扛着野猪、如同铁塔般矗立的高大身影上!他脸上的激动和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更深沉、更激烈的情感在眼底翻腾!
五岁青果坡那场惨烈的噩梦瞬间冲入脑海!因为自己的贪嘴,引来了致命的狼群!是年仅五岁的哥哥,像一头护崽的幼虎,用瘦小的身体死死挡住扑向他的恶狼,被撕咬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却还在对他嘶吼“跑!小羽!快跑!……”
他连滚带爬地逃了,把重伤垂死的哥哥独自留在狼口之下!那份刻骨的恐惧和随之而来的巨大愧疚,如同毒藤缠绕了他整整两年!即便后来哥哥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那惨烈的景象也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直到七岁那年!这枚从一头比青果坡狼王更凶悍的狼王口中拔下的狼牙挂在他脖子上时,罗修羽才第一次真正从那片血色阴影中抬起头!哥哥用行动告诉他:恐惧,要用更强大的力量和勇气去碾碎!这枚狼牙,是哥哥为他斩碎心魔的证明!是他心中最神圣的护身符!
眼前这个高大如山、气势彪悍如远古凶兽般的少年……就是那个为他两次从狼口下搏命、为他斩碎心魔的哥哥?!
“哥……?”罗修羽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混合着深沉愧疚与无限感激的复杂情感。
他死死盯着罗修尘,目光扫过哥哥那布满力量感的古铜色皮肤、虬结的肌肉,最终落在他沉静锐利的眼睛上——那眼神深处,依旧是那个为他挡下一切风雨、不顾一切的哥哥!
“哥!!!” 下一瞬,巨大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激动彻底冲垮了罗修羽的心防!他几乎是踉跄着挣脱了父母的怀抱,不顾一切地冲向罗修尘,泪水瞬间决堤,“哥!真的是你!我……我……”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有重逢的狂喜,有对哥哥翻天覆地变化的震撼,更有对当年青果坡的愧疚和七岁斩狼王恩情的无尽感激!他想拥抱哥哥,却在靠近那具充满压迫感的强悍身躯、感受到那仿佛能撕裂山岳的力量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激动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确认了弟弟眼中那汹涌澎湃、远超寻常兄弟重逢的深厚情感,罗修尘眼中暖意更浓,但那股被仙姿激起的斗志也燃烧得更旺。罗修羽猛地抹了一把汹涌的泪水,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愧疚、感激、证明和重逢的喜悦都倾注其中。
他并指一划,指尖金光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一道浓郁精纯到极致的金色灵气汹涌而出,瞬间凝聚成一只栩栩如生、羽翼华美、清鸣悦耳、灵性十足的金色灵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雀跃和依恋,欢快地朝着罗修尘飞去,亲昵地绕着他盘旋飞舞。
“哥!你看!我回来了!我现在可厉害了!宗门大比我拿了头名!这灵雀术法,是我新学的!”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激动,仿佛在说:哥!你看!我没有辜负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变得很强了!我终于有能力了!
罗修尘看着那比之前更加灵动璀璨、由纯粹灵力构成的金色灵雀,再看看弟弟那激动得微微发红、眼中泪水未干却努力绽放着光芒的俊逸脸庞。
五年间那些血汗交织、痛苦嘶吼、生死一线的画面,与记忆中青果坡的血色、七岁斩狼王时的坚毅背影交织在一起。他沉默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充满力量感的、近乎野性的刚毅弧度,那弧度里,有着欣慰,更有着绝不认输的决然!
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将肩上沉重的野猪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如同巨石落地的闷响,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尘土激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几步走到村口一棵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硬木树前。
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如同被唤醒的凶兽,瞬间贲张绷紧至极限,条条筋肉如钢索般凸起,右臂后拉,积蓄着足以开碑裂石的爆炸性力量!他手臂上那些源自青果坡、早已愈合却依旧狰狞的旧伤疤,在肌肉的绷紧下显得格外刺眼,无声诉说着过往!
“喝——!”一声低沉如远古凶兽咆哮的断喝,震得周围人耳膜嗡嗡作响!
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毫无花哨地狠狠砸在树干的正中心!
“轰咔——!!!”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心脏骤停的爆裂巨响!那大腿粗细、坚硬无比的硬木树干,竟被这纯粹到极致的肉身力量一拳,生生从中轰得粉碎!木屑如同箭矢般四散飞溅!上半截沉重的树冠带着凄厉的风声,轰然砸落在地,激起漫天烟尘!
烟尘弥漫中,罗修尘缓缓收拳,转身看向泪眼朦胧、心神剧震的弟弟罗修羽。他甩了甩有些发麻、指骨关节粗大且布满厚茧的拳头,古铜色的脸庞上,汗水混合着溅上的尘土流淌,却绽开一个充满原始野性、力量、无比自豪,更带着“守护”与“证明”意味的刚毅笑容。
声音如同万钧磐石相撞,清晰地、霸道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重重敲在罗修羽的心上:“臭小子,法术了不起?哥的拳头,也不差!” 这句话,既是回应弟弟的展示,更是宣告——当年那个用身体为你挡下灾厄、为你斩碎心魔的哥哥,如今更强了!他的道路,同样通向力量的巅峰!守护的决心,从未改变!
烟尘弥漫,遮蔽了那截凄惨的树桩,却遮不住罗修尘如山岳般挺立的身影和那石破天惊一拳留下的恐怖印记!死寂般的震撼在人群中持续了几息,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惊叹与喝彩!
“我的老天爷!这……这拳头是神铁打的吧?!”王顺媳妇拍着胸脯,声音都变了调。
“十二岁!一拳断树!这力气……这力气……”李铁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后面的话竟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罗大山胸膛剧烈起伏,鼻翼翕张,猛地一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长子的肩胛骨上,那布满风霜的脸膛因激动而涨红,嘴唇哆嗦着,最终只从胸腔里挤出几个沉甸甸的“好!好小子!好!”
柳惠惠一手仍紧紧攥着幼子罗修羽的手腕,一手却忍不住伸向大儿子那粗粝的胳膊,指尖触到那贲张滚烫的肌肉和其上狰狞的旧疤,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方才的泪痕,在沾了尘土的衣襟上洇开。
在村民们七嘴八舌、如同山风呼啸般的赞叹和簇拥下,一家人终于挪动了脚步,朝着那间低矮却承载了无数风雨的草屋走去。
罗修尘默默弯腰,重新扛起地上那头沉重的野猪,步履沉稳地跟在兴奋谈论的爹娘和频频回望、眼中情绪翻涌如潮的弟弟身后。激扬的尘土尚未完全落定,沾在他古铜色的皮肤和粗布短褂上,更添几分粗粝与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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