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人讲道理,纯属白费力气。
他那颗脑袋里,此刻怕是只塞着一个念头:把她当成个易碎的琉璃盏,用他能想到的所有法子,牢牢护起来,隔绝一切可能沾边的“风险”,连她自己那点“能耐”都得算在内。
沐颜汐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宿醉的余劲儿似乎又悄悄冒了头,太阳穴隐隐发疼。罢了,跟他较这个劲,倒不如省点力气。
她抬眼,目光越过沈亦舟的肩头,望向廊檐下的阴影处。
楚无妄像尊沉默的石像,抱着他那柄古朴长剑,后背倚着廊柱,稳稳地立在暗处。
他站得笔直,身形挺拔如松,古铜色的脸庞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但沐颜汐眼尖,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刚才沈亦舟说“楚无妄留下护你”时,他那双素来沉静如深潭的眼睛,极短暂地亮了一下,像被投了颗小石子的水面,荡开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还有喉结,也不动声色地滚了一下。
——留在她身边。
这念头怕不是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颤。
这可不止是为了报恩,不止是尽那点护卫的本分,更深的地方,藏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细想的渴望:他想离她近些,再近些。
这个谜一样的女子,能轻易把他撂倒,又能把他从鬼门关拽回来。
她身上有太多他看不透的东西,像个巨大的、带着致命吸引力的谜团。
他想学,想靠近,想弄明白那所谓的“绝世武功”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她从来不肯认。
留在她身边,可不就是最大的机会?
“楚护卫,”沐颜汐开口,声音清越,打断了沈亦舟的絮叨,“你怎么看?”
楚无妄像被惊醒的猛兽,瞬间从阴影里直起身。
他抱着剑,几步走到石桌前,对着沐颜汐,也对着沈亦舟,抱拳躬身,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武人特有的刚硬:“但凭沐姑娘与沈少爷吩咐。”声音低沉平板,听不出喜怒,可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却悄悄泄了底——他心里并不平静。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像是在劝别人,又像是在劝自己:“沈少爷身边本就有高手护卫,属下留在此处,一样能尽护卫的本分。”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却也明明白白说了——他不是沈亦舟缺不得的唯一屏障。
沈亦舟立刻接话,生怕沐颜汐改主意:“你看!他自己都愿意!而且我没骗你!”他转头对着沐颜汐,眼神里带着点急切,“我真养着一批死士,虽说比不上楚无妄这种顶尖高手,应付寻常麻烦却绰绰有余!贴身那两个护卫,也是我爹精挑细选的,一等一的好手!只要我不去主动招惹那些亡命徒,自保绝对没问题!”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恨不得把家底都亮出来,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琢磨过的。那份急切和认真,倒让沐颜汐彻底没了脾气。
她看看沈亦舟那双写满“快答应快答应”的眼睛,又看看旁边沉默着却站得笔直、显然已经做好留下准备的楚无妄,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吧。”说着端起桌上凉了些的茶,抿了一口,算是默认了这强加的安排。
沈亦舟脸上瞬间绽开个如释重负的笑,傻气都快溢出来了,仿佛打赢了场硬仗。
楚无妄则再次躬身,抱拳的指节微微收紧,沉声道:“楚某遵命。”
于是,楚无妄这座沉默的“石雕”,就正式在沐颜汐的小院落了脚。
当然,晚上还是回隔壁沈亦舟院子歇着。
起初,沐颜汐是真不习惯。
身边随时杵着个气息沉稳、存在感极强的大男人,无论她在院子里侍弄花草,还是在书房翻账册,甚至在厨房捣鼓些新奇吃食,楚无妄都像个影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随时护着,又不会过分打扰,就那么沉默地存在着。
他话极少,问一句答一句,多一个字都没有。
沐颜汐问他为什么习武,他答“家传”;问他江湖上的新鲜事,他答“刀光剑影”;问他喜欢什么,他沉默半晌,答“练武”。活脱脱一个话题终结者。
可日子久了,沐颜汐倒也慢慢习惯了。
习惯了他沉默的存在,习惯了他那双锐利如鹰隼、时刻警惕着周遭风吹草动的眼睛,也习惯了他偶尔流露出的、对某些现代物件(比如她偶尔拿出来用的简易打火机)一闪而过的困惑和探究。
这天午后,沐颜汐在书房整理旧物,楚无妄还像往常一样,抱着剑守在门外廊下,身影笔直如松。
她翻东西时,无意间扒拉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里面夹着张有些年头的画像。
画像上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眉目清朗,眼神锐利,浑身透着股勃勃英气。
她仔细看了看画像下方标注的小字,又抬眼望了望门外廊下那个留着浓密络腮胡、身形魁梧、气质沉凝如山的楚无妄……
沐颜汐拿着册子走到门口,对着画像,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楚无妄被胡须遮了大半的脸,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楚护卫,”她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好奇,“这画像上的人…是你?”
楚无妄闻声转头,目光落在沐颜汐手里的册子和画像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微微动了动,随即点了点头:“是。”
沐颜汐看看画像上那个最多十八九岁、英姿勃发的少年,再看看眼前这个留着浓密胡须、气质沧桑沉凝、瞧着起码三十往上的男人,忍不住问道:“你…今年贵庚?”
楚无妄似乎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却还是实诚地答:“二十有三。”
“二十三?!”沐颜汐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惊讶藏都藏不住。她上下打量着楚无妄,目光尤其在他那几乎盖了半张脸的络腮胡上打了个转。
这胡子…简直是毁容利器啊!硬生生把个英气逼人的年轻小伙,糟践成了饱经风霜的中年大叔!
楚无妄被她这直白的打量和惊讶的语气弄得有些局促,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胡须,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江湖人嘛,风餐露宿,刀头舔血的,谁会在意容貌?
留把胡子既能挡风沙,又能遮掩些过于年轻的面相,多几分威慑力,早就成了习惯。可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倒像是自己这胡子真有什么不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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