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底部的黑暗浓稠如墨,腐臭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凌霜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脚踝的肿痛已经蔓延至小腿,稍微动一下都如同酷刑。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
绝佳的伏击地点,也是绝佳的葬身之地。
她不能在这里久留。石熊的人很可能正在上面搜索入口,或者那个神出鬼没的夜猫就潜伏在附近的阴影里。
必须移动。
她咬着牙,用铁棍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来。黑暗中,她只能依靠触觉和微弱的声音辨别方向。管道似乎通向一个更广阔的地下空间,远处隐约有滴水的声音。
她摸索着向前挪动。脚下是黏腻的不知名废弃物,踩上去令人头皮发麻。走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源——似乎是一个通风口的格栅。
她小心地靠近,透过格栅向外望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处理池或者废弃的能源核心区域。空间广阔,布满了生锈的巨大管道和停止运转的机械结构。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池子,里面残留着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粘稠的液体。空气中有更强的能量残留气息,让她的皮肤感到微微刺痛。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在池子对面,隐约传来打斗和怒吼声!
她调整角度,勉强看清——竟然是石熊和他的两个手下,正在围攻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动作快得惊人,在粗大的管道和机械残骸间灵活穿梭,手中两把匕首如同毒蛇的信子,每一次闪烁都在石熊手下身上留下新的伤口。正是那个黑衣女资深者!
她竟然也被逼到了这里?还是主动潜入?
石熊暴怒如雷,他的狼牙棒势大力沉,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呼啸的风声,砸在金属管道上留下深深的凹痕,但却总被黑衣女人以毫厘之差躲过。他的两个手下更是狼狈,几乎跟不上女人的速度,反而成了碍手碍脚的存在。
“臭娘们!把东西交出来!老子饶你不死!”石熊咆哮着,一棒砸空,将一根悬空的管道彻底砸断!
黑衣女人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般落在另一根管道上,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蠢货。你以为那东西是你能染指的?”
“杀了你!东西自然就是老子的!”石熊怒吼着,再次扑上。
凌霜屏息看着这场远超她层次的战斗。黑衣女人的速度和技巧令人叹为观止,她对时机的把握、对环境的利用都达到了极致。但石熊的力量和防御实在太恐怖,如同一个无法摧毁的堡垒,而且他的战斗直觉极其可怕,几次看似必中的偷袭都被他险险化解。
这是一场敏捷与力量的极致对决。
凌霜心中飞快盘算。这是一个机会!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她没资格做渔人。但也许……是趁乱离开的绝佳时机?
就在她思索之际,战局突然发生了变化!
石熊的一个手下似乎被打出了真火,不管不顾地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球体——像是某种一次性的高爆能量武器!
“老大!闪开!”他大吼一声,就要将红球掷向黑衣女人!
石熊脸色一变,似乎也没料到手下会动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东西:“蠢货!别用那个!”
但已经晚了!
红球脱手飞出,射向正在空中无处借力的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瞳孔微缩,身在半空,似乎已无法完全避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身影极其诡异地模糊了一下,仿佛化作了一缕真正的黑烟,险之又险地让红球擦着身体飞过!
轰!!!
红球撞在后方巨大的能源核心残骸上,爆发出惊人的爆炸!火焰和冲击波瞬间席卷了小半个空间!
首当其冲的不是黑衣女人,反而是那个扔出红球的蠢货和离得稍近的另一个手下!两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爆炸吞噬,瞬间化为焦炭!
石熊也被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显然也受了些震荡伤。
爆炸的火焰和浓烟暂时遮蔽了视线。
凌霜也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格栅剧烈震动。
机会!
现在正是最混乱的时候!
她不再犹豫,用铁棍奋力撬动通风口的格栅。锈蚀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呻吟,但终于被撬开了一个足够她钻出的缝隙。
她忍着全身剧痛,爬出通风口,落在外面的金属平台上。浓烟和灰尘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她看准一个方向,那是远离战场、似乎通向另一条出口的狭窄通道。
她必须立刻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爆炸中心的情况突然清晰了一些。
只见那个黑衣女人半跪在地上,似乎也被爆炸的余波伤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她手中,紧紧抓着一个约莫手臂长短、由某种暗银色金属制成的密封圆筒!圆筒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那是什么?就是他们争夺的“东西”?
石熊也看到了那个圆筒,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贪婪和疯狂!“拿来吧你!”他无视伤势,如同狂暴的巨熊般再次扑向黑衣女人!速度竟然比之前更快!
黑衣女人眼神一凛,立刻起身想要躲避,但显然受伤影响了她的动作,慢了一瞬!
眼看石熊那巨大的手掌就要抓住圆筒!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银光,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从凌霜侧上方的一处阴影中暴射而出!目标并非石熊,也非黑衣女人,而是——他们之间那个散发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圆筒!
是夜猫!他\/她一直潜伏在侧,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叮!
一声轻响!一枚细长的、带着倒钩的奇异飞针精准地击中了圆筒的某个接口!
圆筒猛地一震,表面的符文瞬间紊乱,一股极其不稳定的、狂暴的能量从中泄露出来!
“不好!”黑衣女人脸色首次大变,试图控制圆筒,但已经来不及了!
石熊的手掌也即将触碰到圆筒!
轰!!!
又是一次剧烈的爆炸!但这次的能量更加集中和狂暴!仿佛圆筒本身蕴含的能量被瞬间引爆!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凌霜被巨大的气浪直接掀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她挣扎着抬起头,只见爆炸中心一片狼藉。石熊首当其冲,整个人被炸得倒飞出去,身上那件粗糙的皮甲彻底碎裂,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肤和翻卷的伤口,他躺在地上,不知死活,那根巨大的狼牙棒也脱手飞到了远处。
而那个黑衣女人,则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似乎用了某种秘法,身体再次化作黑烟消散,勉强避开了核心冲击,但也被余波狠狠扫中,摔落在离凌霜不远的地方,挣扎了几下,没能立刻爬起来,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旁。她看起来受伤极重,气息微弱。
至于夜猫,一击之后便再次隐入阴影,不知所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空间暂时陷入了死寂,只有能量泄露的滋滋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凌霜的心脏狂跳。
机会?不,是更大的危机!
石熊生死未知,但万一没死……黑衣女人重伤倒地……而自己,是现场唯一还能活动的人!
她看着不远处黑衣女人掉落的匕首,又看了看远处石熊那庞大的身躯和狼牙棒。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补刀!
杀了他们!尤其是石熊!这个巨大的威胁如果活下来,后患无穷!而且,击杀这样的资深者,奖励必然极其丰厚!
这个念头充满了诱惑。丛林法则在这里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凌霜的手微微颤抖。她握紧了铁棍,目光在石熊和黑衣女人之间游移。
杀意,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缓缓地、艰难地站了起来,向着离她更近的黑衣女人走去。
铁棍在地上拖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黑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艰难地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看向凌霜,那眼神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还是别的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凌霜走近。
凌霜在她面前停下,举起了手中的铁棍。只要砸下去,这个强大的资深者就会彻底消失。
她的手握得很紧,指节发白。
然而,就在铁棍即将落下的瞬间,她的目光扫过了黑衣女人腰间——那里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皮质小袋,袋子口因为摔倒而松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徽章。
一枚刻着“被三道闪电贯穿的睁开之眼”的徽章——守夜人的标志!
凌霜的动作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她是守夜人?!那个白袍导师的同伴?
无数的疑问瞬间冲入脑海:守夜人为什么也会参加这种杀戮游戏?她抢夺的那个圆筒是什么?她和夜猫、石熊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棍,还能砸下去吗?
杀了她,是否意味着与“守夜人”这个可能潜在的盟友彻底为敌?而且,她似乎一直在对抗石熊和夜猫?
就在凌霜心神震动的这片刻迟疑——
“咳……咳咳……”远处,石熊那如同破风箱般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他竟然没死!而且正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那焦黑的脸上,一双充满暴虐和愤怒的眼睛猛地睁开,瞬间就锁定了举着铁棍的凌霜和倒在地上的黑衣女人!
“小……老鼠……!”他嘶哑地低吼着,试图撑起身体,“老子……要撕碎你……!”
巨大的危机感再次降临!
凌霜瞬间做出了决定!
她不仅没有将铁棍砸向黑衣女人,反而猛地弯腰,一把捡起地上那两把漆黑的匕首!入手冰凉沉重,绝非凡品!
同时,她快速从黑衣女人腰间扯下那个露出徽章的小袋子,塞进自己怀里,然后深深地看了黑衣女人一眼。
黑衣女人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任何表示,仿佛默认了她的行为。
没有时间犹豫了!
凌霜转身,不是逃跑,而是握紧新得的匕首,向着正在挣扎起身的石熊,主动冲了过去!
她的脚踝剧痛,步伐踉跄,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锐利和疯狂!
趁他病,要他命!
这是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逆刃之光,于此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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