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周明远家的煤油灯还亮着，玻璃罩上沾着层薄灰，却把桌上的《青溪县土地档案》照得格外清晰——档案里夹着1998年的荒坡航拍图，那时坡上还种着几棵老槐树，如今只剩半人高的野草。老周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拨号时手指抖了两下，才按对省厅张处长的号码。
“张老弟，我是周明远啊……”老周的声音有点哑，刚说完就顿了顿，怕打扰对方休息——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电话那头却传来清晰的翻文件声，“老周，我知道你要说苏家村的荒坡，我正看你发的规划图呢。”张处长的声音很稳，“赵凯舅舅（省文旅厅副厅长）确实打过招呼，让把荒坡划入生态红线，但我们查了原始档案，这地块根本不符合红线标准，他的干预已经被记录在案，会和赵凯的问题一起调查。”
林舟和苏晓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耳朵凑得近，听到“干预被记录”时，两人悄悄对视一眼，苏晓的手轻轻碰了碰林舟的胳膊，递给他一颗剥好的橘子——是下午从果园摘的，还带着点酸劲，却让林舟紧绷的肩膀松了些。
“那……车间用地能批吗？村民们都等着呢。”老周的声音里多了点急切，手指在档案上的“产业用地”字样上反复摩挲。“明天一早，你让林舟去县自然资源局拿批文，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批文昨晚就拟好了，就等盖章。”张处长顿了顿，又补了句，“告诉林舟，放心建，省厅会盯着后续，没人再敢乱卡流程。”
挂了电话，老周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哈哈大笑：“成了！张处长说批文等着呢！”林舟猛地站起来，橘子核差点掉在地上，苏晓赶紧扶住他的胳膊：“别急，明天去拿也不晚，今晚能睡个好觉了。”林舟看着苏晓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几天的焦虑都散了——从赵凯的威胁到用地被卡，幸好有她一直陪着。
老周把档案锁进木柜，又从柜顶翻出个生锈的卷尺：“明天去荒坡量尺寸，咱得把车间的位置先定好，别等招标时手忙脚乱。”林舟接过卷尺，金属壳上还刻着“青溪县农机站”的旧字，是老周当年在农机站工作时的物件，他攥紧卷尺：“明天我和苏晓先去，等批文到手，就通知村民们。”
第二幕
第二天一早，林舟和苏晓刚走进县自然资源局的大门，就被上次那个敷衍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这次他没穿便装，换上了挺括的制服，手里还拿着个牛皮纸信封，脸上堆着笑：“林书记，苏老师，批文下来了，张处长特意交代，让我给您送过去，您还亲自跑一趟。”
林舟接过信封，指尖碰到硬挺的批文纸，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打开一看，批文上清晰写着“同意将苏家村西头荒坡（地块编号：qx-2018-c07）作为乡村产业用地，用于建设苹果深加工车间”，落款日期是昨天，盖章处的红印还带着点油墨的光泽。
“之前……是我态度不好，您别介意。”工作人员搓着手，声音压得很低，“赵副厅长上周给我们局长打电话，说这地块‘暂时不能批’，局长不敢违抗，只能让我拖着，昨天下午省厅来电话，说赵副厅长已经被约谈了，让我们赶紧把批文发下去，不然要追责。”
苏晓站在林舟旁边，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豆浆油条，她掏出一杯豆浆递给工作人员：“辛苦你跑一趟，先喝点热的吧，之前的事也不是你的错。”工作人员愣了愣，接过豆浆时有点不好意思：“谢谢苏老师，以后你们村里要是有用地问题，直接找我，我肯定尽力办。”
林舟把批文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和苹果钥匙扣放在一起，一个护着土地，一个守着初心。“麻烦你了，我们还要回去跟村民们报喜，就不多留了。”他和苏晓走出自然资源局，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得人心里发甜，苏晓笑着说：“你看，只要咱们不放弃，总能等到好结果。”林舟点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给了苏晓一个轻轻的拥抱：“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第三幕
林舟和苏晓拿着批文回到苏家村时，王大爷正带着几个村民在荒坡上转悠，二柱扛着锄头，已经把荒坡入口的野草清出了一条小路。“林哥！苏老师！咋样了？”二柱老远就喊，声音里满是期待。
林舟举起批文，在空中挥了挥：“批下来了！省厅协调好了，这荒坡就是咱的车间用地！”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王大爷扔了手里的烟袋，一把抢过批文，虽然不认多少字，却反复摸着眼眶：“好！好！老支书要是知道，肯定得高兴得喝两盅！”
王小丫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举着张画，画里是一座红色的厂房，厂房上写着“苹果酱车间”，门口站着好多人，都笑着举着苹果：“林哥哥，苏老师，这是我画的车间，好看吗？”苏晓蹲下来，摸了摸小丫的头：“好看，等车间建好了，就按你画的来装窗户，好不好？”小丫使劲点头，蹦蹦跳跳地去跟其他孩子炫耀。
周明远扛着旧水准仪来的，这是他当年在农机站用的工具，虽然有点旧，却还能用。“咱今天先把车间的位置定了，长20米，宽15米，离河边远，不怕污染水源，也方便拉电线。”老周把水准仪架在荒坡最高处，林舟帮着扶架子，苏晓则蹲在地上画草图，铅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标出车间的大门、窗户、生产线的位置。
“车间招标得公开，找正规的建筑队，别让小人钻了空子。”周明远突然开口，眼神扫过荒坡四周，“赵凯的人还没彻底老实，得防着他们在建材上搞鬼。”林舟点头：“我已经跟李曼说了，让她帮忙找省城的招标公司，全程公开透明，村民们也能去监督。”
夕阳西下时，荒坡上已经插满了小红旗，标出了车间的四个角。村民们还在忙着搬石头、清野草，笑声顺着风飘得很远。林舟和苏晓坐在坡顶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果园，苹果树上已经结了小小的青果。“等车间建好了，咱的苹果就能做成酱、晒成干，卖得更远了。”苏晓靠在林舟肩上，声音很轻。林舟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度：“不止这些，咱还要让苏家村的孩子，以后不用走太远，就能在家门口有工作、有希望。”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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