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林舟的出租屋没拉窗帘，凌晨三点的月光顺着窗缝溜进来，落在满桌的苹果箱上——那是昨天刚从冷库调出来的样品，每个箱子角都贴着“生态种植”的小标签，标签纸边缘被他反复摩挲，泛着毛边。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得刺眼，电商后台的订单列表拉了足足三页。林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指尖在触控板上停顿——第127到176号订单，收件地址全是“青溪县滨河路88号”，可他上周去县城送苹果时特意留意过，那地方是片待拆的老厂房，根本没有写字楼。更反常的是，这50个订单的付款时间全挤在凌晨2点15分到2点20分之间，连付款金额都分毫不差：每单20斤苹果，刚好凑够“满减门槛”。
“果然是假的。”林舟咬了口桌角的苹果干——那是苏晓昨天送来的，甜里带着点晒透的韧劲，能提神。他飞快地截图，把假订单的编号、地址、付款时间整理成表格，压缩后发给陈默。律师的回复来得比预想中快，对话框里跳出一行字：“已存证，假数据的时间戳和Ip地址都能追溯到刘鹏公司的办公网络，这是铁证。”
电脑突然卡了一下，弹出个陌生来电，备注是“刘鹏”。林舟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刘鹏刻意装出来的热情：“林主任，没打扰你休息吧？就是跟你说声，昨天录的带货数据有点误差，我让技术部今天调整下，你别误会。”
林舟握着手机，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假订单列表，嘴角勾起一点冷意：“误差？50个订单地址一样，付款时间差不了5分钟，刘总这‘误差’也太巧了。”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即传来冷笑：“林舟，别给脸不要脸，赵局说了，调研前把数据‘做漂亮’是任务，你要是揪着不放，后果自己承担。”
林舟直接挂断电话，把通话录音保存到桌面——文件夹名字是“刘鹏威胁证据”，里面已经存了上次冷库温度异常时，他和刘鹏争执的录音。月光落在键盘上，他摸出胸口的苹果钥匙扣，金属壳上的划痕在光线下格外清晰：当年靠这钥匙扣里的U盘扳倒了张建军，现在，同样要靠证据守住苏家村的地。
他重新坐直身子，把假订单表格和陈默的存证邮件一起打印出来，用回形针别在村民证词的首页。窗外的天渐渐泛白，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林舟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证据，突然觉得心里很稳——这场仗，他们已经握住了最关键的武器。
第二幕
刘鹏的网红公司开在县城最热闹的商业街，玻璃门上贴着巨大的“流量变现”海报，海报上的网红举着的“苏家村苹果”，还是去年林舟给的样品。林舟推开门时，前台小姑娘正对着镜子补口红，看见他手里的文件夹，脸色瞬间变了：“刘总说……不见你。”
“让他出来。”林舟把文件夹放在前台，指尖按在封面上的“假订单证据”几个字上，“要么我现在进去找他，要么咱们去省厅调研组面前聊。”话音刚落，里间的办公室门就开了，刘鹏穿着花衬衫，手里夹着烟，看见林舟就把烟往烟灰缸里摁：“你倒是会找地方，不怕我让人把你赶出去？”
办公室里的装修透着浮夸，墙上挂满了网红和各种官员的合影，最显眼的一张是刘鹏和张建军的——照片里的张建军还没入狱，穿着西装，手里举着“建材厂合作”的牌子。林舟的目光在照片上停了两秒，突然想起周明远说的“张建军未注销的建材厂土地申请”，心里咯噔一下。
“别东张西望。”刘鹏把一张照片摔在桌上，是林舟三年前举报张建军时的侧拍，照片边缘还沾着点灰尘，“你当年能搞垮张总，现在想搞我？告诉你，赵局的舅舅是省文旅厅副厅长，我是张总亲侄子，这青溪县，还轮不到你一个外来的知青做主。”
林舟的手悄悄摸进裤兜，按下手机录音键——口袋里的苹果钥匙扣硌得掌心发疼，却让他更清醒：“冷库的温度是你调的，假数据是你做的，现在还想骗省厅的资源砍树建商品房，刘鹏，你和张建军一样，都是在毁苏家村。”
刘鹏突然笑了，弯腰从办公桌下拖出个文件袋，甩出几张纸——那是“苏家村土地流转意向书”，受让方写着“青溪网红运营有限公司”，备注栏里用铅笔写着“拆果园建商品房，利润分成赵30%、刘50%”。“乡村本来就是用来赚钱的，”刘鹏用手指敲着意向书，“你以为村民真跟你一条心？等我把钱砸下去，他们照样会签字。”
林舟抓起意向书，飞快地拍照保存，转身就往门外走：“你等着，省厅调研组来了，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们是怎么用‘乡村振兴’当幌子，干着毁地谋利的勾当。”刘鹏在身后喊：“你别后悔！”林舟没回头，手里的意向书被攥得发皱——这不仅是证据，更是苏家村村民不能退让的底线。
第三幕
村委会的院子里挤满了人，王大爷搬来张八仙桌，桌面还留着去年写春联的红墨痕。二柱把一摞空白证词纸放在桌上，旁边摆着罐红色印泥，印泥盖没打开，却已经沾了点村民的指纹——大家都等着签字按手印，比过年时领分红还积极。
“俺先来！”王大爷第一个走过去，拿起笔，手抖着却写得格外认真：“俺叫王建国，苏家村村民，从未参与刷单，电商基地的苹果都是正经卖出去的，赵凯、刘鹏逼俺刷单，俺没同意。”写完，他把大拇指按进印泥，重重地按在名字上，红手印像朵小花开在纸上。
林舟站在旁边，把刚从刘鹏公司拿来的土地流转意向书复印件分给大家看。二柱的媳妇看完，突然哭了：“俺家那两亩果园，是俺公公传下来的，要是被拆了，俺们靠啥活？”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不能让他们拆树”“俺们也签字”的声音此起彼伏，王小丫拽着苏晓的衣角，把一张画递过来：画里刘鹏举着“假苹果”，冷库的门开着，里面的苹果全变成了“钱”，旁边写着“坏叔叔骗人”。
“把这画贴在证词本首页。”苏晓接过画，用胶水轻轻粘在第一页证词上，“省厅的人来了，让他们看看，孩子们都知道谁在说真话。”她从画夹里掏出之前偷拍的“网红公司抽成协议”，复印件上“30%抽成”的条款被红笔圈了三道，“这是赵凯和刘鹏分赃的证据，跟假数据、土地意向书放在一起，铁证如山。”
林舟把协议复印件夹进证词本，看着村民们一个个签字按手印，心里暖得发慌——之前他还怕村民们会怕赵凯的势力，现在才知道，土地是他们的根，谁要毁根，他们就跟谁拼命。周明远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拿着本旧相册，里面是老支书当年种果树的照片：“当年没护住砖厂旁的果园，这次有这么多证据，有这么多村民，咱们一定能赢。”
夕阳落在院子里，把证词本上的红手印染成了金色。林舟刚把证词本收好，就看见村口有个黑色轿车慢慢开过——是赵凯的司机，正拿着手机往院子里拍。他赶紧让村民们把证词本藏起来，心里清楚：赵凯已经开始反扑了，但他们手里握着最硬的证据，握着村民们的信任，这场仗，他们输不了。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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